“你看到哪里了?”顾风继续问,“不会只看完第1句吧?”
不知道怎么回事,队长这个感觉让陆水觉得他好坏。“你不要管我看到哪里了,你没有写名字吧?”
“其实无所谓,我感觉就第1句写得比较好,回去思考了一下,后面的话都挺废话的。”顾风像分析个人报告一样执着,“但是写名字了。”
“你干嘛要写名字啊!”陆水着急掉头就走,又被人一把拽回来。完蛋了,现在那些人肯定都知道了。
“我开玩笑的,没写名。”顾风将他拉到人少的地方,语气很轻松,“不过就算我写了,又能怎么样?”
陆水叹了一声,还能怎么样,这下很糟糕了。“他们要是说出去怎么办?要是到处传播怎么办?贴在公众墙上怎么办?”
“那他们就等于承认了入室盗窃,你猜学校会不会给处分?”顾风笑了。
一个笑容如同拨开乌云,露出了皎洁清朗的白月光。陆水从关心则乱的氛围里抽离,一刹那恍然大悟。
“信件是你个人物品,如果他们拿走了就等于做实了罪名,这是罪证,他们不敢拿出来。”顾风的手就贴在陆水的手背外侧。
“所以你还是署名了,対吧?”陆水看着他。
顾风就猜到瞒不住陆水,他好聪明。再说表白信这么郑重的信物,当然要写上自己的名字才算完成。但是笑容仍旧没能从他脸上消失,顾风突然有点松弛地一笑:“退一步讲,就算他们拿出来了,我可以不承认啊。”
陆水再一次迷糊了,捏了捏他的脸。这还是一丝不苟的队长吗?
“没人规定一定要立正挨打吧?”顾风也捏了捏陆水的脸,两个大学生躲在大学校园的暗处互相搓対方的面颊,“再退一步讲,你都可以不承认。谁能证明那是你的?伪造非常简单,你根本不知道那封信的存在。”
“哦……也是。”陆水镇定下来,忽然从他面前跳开,“你不要捏我了,这件事我会想办法解决……还有,能不能帮我保密?”
“不告诉你哥?”顾风也不傻。
陆水点头。
“走吧,先去后勤部。”顾风朝正前方偏了下头,带着陆水前往校务楼,“你们兄弟感情真好。”
“嗯。”陆水小声地说,“如果让我哥知道我今天被人欺负了,明天早上,你就会看到他拎着棒球棍站在北体院的大门口喊人。”
听到这里,原本放轻松的顾风忽然有点紧绷,他暂时没说话,但显然是有话要说,前进了一阵之后将脸转向陆水:“你以前在学校是不是被人欺负得很厉害?不然他不会有这么严重的应激反应。”
陆水摇摇头,都过去了。
“除了你以前的同学,还有别人么?”顾风挖根究底地问。
陆水再摇摇头:“没有。”
后勤部有学生会干事在工作,说明原委之后陆水领到了一套全新的床品。等到他回宿舍,a队也从楼上下来了,才知道b队的宿舍遭遇了什么事。
“没事的,我换床单就好,谢谢大家。”陆水先安抚水泊雨,“不过金教练找你什么事啊?”
“没什么,就是训练的变动,我会适应的。”水泊雨又反过来安慰他,重新回到了性格稳定的状态。
接下来还有晚训,训练结束后所有跳水运动员开大会,主要批评今天这件事的所有参与者。往陆水的床上泼垃圾的人上台念了检查,张建军也表明了态度,既然不珍惜床铺位置就不要睡床了,接下来的几天他们都要在楼道里打地铺,并且负责擦地。
这个处理结果,陆水中度满意,但是一想到他们手里有自己的信,超级巨大不满意。
晚上换了新床单,陆水还有些不适应,毕竟睡惯了的东西一下子都没有了,好在还有哥哥买的睡衣和玩偶。熄灯之前他和哥哥打了电话,北哥陪他下棋到11点半,睡着的时间大概应该在12点之前。
可是等到陆水从梦中惊醒时,他赶紧看手机,才凌晨3点多。
11月底,宿舍里已经来暖气了,北方成功入冬,可是陆水的汗水还是一层一层往外冒,甚至皮肤与布料接触之间稍显黏腻。
他又一次梦见了父亲。
在梦里,哥哥又去帮自己要训练费,然后被父亲带走了。不一会儿他又回来,将还是小学生的自己抱了起来。
“四水喜不喜欢爸爸啊?”
陆水看向哥哥消失的方向,说:“我喜欢哥哥。”
“也要喜欢爸爸啊,爸爸可喜欢你们了。”父亲抱着他往前走,一只手搂住了他的腰,又在他的左脸上亲了一下,“你比你哥哥好看,你哥哥有胎记。”
然后,陆水就醒了。
胸口里像是装了液压器,压强不断升高,血压随时能够冲破皮肤和骨骼的桎梏,在自己的心房处喷出一朵鲜红的花来。陆水坐直,在黑暗中左右环视,他不断重复着自己已经长大了,可是又会不断被梦境拉回小时候。
或许自己需要去洗一把脸,用凉水洗一洗脸就好了。陆水放开水獭玩偶,悄悄地下了床。
601里一片安静,窗帘只挂着一半,冬天的月光比夏日要肃穆得多,铅云低垂,像是要下雪。
顾风还在睡觉,他的位置离门最近,所以经常不把门关死。他耐不住热,冬天来了暖气更是难受,夏天会盖着厚被子吹空调睡觉,到了冷的时候反而不盖了。
但是好像没有哪一天是这样热的……顾风被热醒了,忽然往后躲了一下,看清之后才发现床边站着一个人。
陆水的一只手还在他额头上。
陆水也被吓了一跳,他只是想试试能不能摸醒队长,可谁知道他醒得这么快。两个人面面相觑,一时间无言以対,陆水来不及收回手,便被抓住了腕口。
“怎么了?”顾风非常困地问。
“队长,我有点害怕。”陆水说完低下了头。
顾风确实困到不行,一闭上眼马上就能继续再睡。他缓了十几秒才坐起来,全身心地感受着睡不成觉的痛苦,然后又躺下了。
“再等我半分钟。”顾风说,重启失败。
几分钟后顾风才从上铺下来,披上队服跟陆水离开宿舍。他们还是去了上次的楼梯口,只不过这边暖气更旺,好似比宿舍还热。陆水又一次靠墙而坐,顾风选择坐在他的右侧,右手支在太阳穴上,闭着一只眼睛看他。
“做噩梦了?”顾风问。夜里惊醒,只能有这一个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