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才是他多吉,为何答应夏国出兵,得罪云国的原因!
只是他也没有想到,云国兵马竟然这般骁勇善战,自己精心训练的千余亲兵,竟然一战覆没。数万征调而来的杂兵,也彻底溃散,让他一战元气大伤。
心中暗恨夏国阴险、云国以强欺弱的他,为了报复,只能咬着牙,继续按照夏国的谋划,前来逻些城向弃聂岐告状,以图将整个吐蕃王朝拉进与云国的对峙。
原本按照计划,他是应该隐瞒自己先攻占三县之地的情况,然后用云国领兵进犯朗氏领地的借口,让本就对弃聂岐不满的国内权贵借题发挥,逼着弃聂岐对峙云国。
但现在要命的是,不知为何,自己先出兵攻占三县的消息,竟然传回了逻些城。
云国进犯吐蕃疆土与多吉咎由自取,在吐蕃国中的舆论,可是天壤之别啊!
多吉咽了咽口水,只能强辩道:
“回、回赞普,三县之地,是夏国人主动送给我的……我代赞普您收下,本想要快马回禀您这个好消息,却不想云国突然进犯,多吉无力替您守卫疆土,请赞普恕罪!”
弃聂岐闻言,忽然眉头一动,旋即露出暴怒之色,道:
“满嘴谎言之人,必然遭到龙神的惩罚!夏国与我吐蕃不经常往来,相互之间并无情谊,这么可能轻易地便将三县之地送给我吐蕃?”
多吉此时闻言,连忙接着道:
“神灵在上,我多吉没有对您撒谎。三县之地,的确是夏国赠送给我……送给赞普的啊!”
弃聂岐闻言,一抚胡须,脸上故作迟疑之色,道:
“可有什么证据吗?若是没有证据,只怕不能说服……”
话音尚未落下,便听到一道声音忽然响起。
“证据?本官这里,正好便有!”
中原官话,此时在吐蕃王宫之中响起,显得格外地违和。
多吉猛地抬头,朝声音发出的地方看去。一众的吐蕃权贵,也齐齐投去视线。
便见弃聂岐身边的座位之上,一位身形挺拔,面有刚毅勇武之色,却身穿云国文官朝服的年轻官吏。
此时这名官员,正一脸冷笑着看着跪倒在地的多吉。
多吉此时方才注意到这个年轻官员,看着他身上穿着的云国朝服,顿时露出震惊之色。
当初在战场之上,云军为首之人,穿着的便是这一身衣服。
怪不得弃聂岐能够对边境的情况知道得这么清楚。原来云国的使臣,早已到了!
云国年轻官员身边,精通吐蕃语的翻译,当即将话原原本本地翻译了过去。
此时听到云国官员的这句话,反倒是让弃聂岐微微一愣。
作为公认的吐蕃雄主,弃聂岐不是什么糊涂之人,显然能够明白,刚刚多吉说什么,三县之地是夏国送给吐蕃的,不过就是想要为自己开脱辩解而已。
弃聂岐之所以又故作疑惑地询问,却是抱着别样的心思。
云国国力强盛,吐蕃自然是无法得到这三县之地的。但以此为借口,说不得能够多从云国那边捞到一点好处呢!
可是弃聂岐万万没有想到,这云国使臣不仅没有按照自己的设想进行反驳,反而直接说什么,他手中就有证据。
这一下子,便把弃聂岐弄得有点不会了。
“贵使,这是什么意思?”弃聂岐憋了一会儿,方才开口问道。
这名云国年轻官员缓缓站起身来,深深地看了弃聂岐一眼,冷笑道:
“本官手中便有证据,能够证明此人勾结夏国,以三县之地为诱饵,意图挑起我大云与吐蕃两国之间的争斗!”
说话之间,他自宽袖之中取出一份厚厚的信函,放到面前的桌子之上,然后继续道:
“若是赞普被夏国故意甩出的诱饵迷惑、被此此等小人的蛊惑之言所蒙蔽,虽然能够得到三县之地,却也会失去与我大云的和平!”
“若是那样,我大云的茶马商道会断绝大半。而吐蕃的牛、马、青盐,也同样无法卖出去。更无法获得铁器、茶、布帛这些吐蕃所需要的东西。昔日和平的两国边境,也将充斥杀伐之声。两国失去了和平,却不能获得任何的好处,凭白让夏国得利而已!”
说到这里,这位云国的年轻官员扭头看向弃聂岐,手指重重地点了两下信函,沉声道:
“赞普,当真觉得这样的结果会好吗?”
精通吐蕃语言的随从,有些结结巴巴地将云国官员的话翻译了出来。
大殿之中,众吐蕃贵族顿时一静。便是多吉,此时也是有些哑口无言。
茶马商道,其中最重要的一条商道,便是自云国境内始,途径吐蕃境内,一直延伸到西域之地,商通各国,给两国带来了不知多少财富。
所以云国、吐蕃两国一旦交恶,对各自来说,显然都并非是一件好事!
弃聂岐嘴唇动了动,旋即露出一丝笑容,端起手边的酒盏,道:
“贵使说得,极为在理,我竟然差点被夏国的诡计所迷惑了!”
不说别的,只看弃聂岐这能够瞬间认怂的政治身段,别足以让人对他高看一眼了。
面对弃聂岐赔礼敬酒,这名云国年轻官员微微颔首,又扭头过去,满脸冰冷地看向殿中跪着的多吉,声音凌厉地道:
“如此居心叵测,妄图挑起两国争斗之人,想必对赞普您的忠诚也不过是假装出来的,您当真要放过他吗?”
弃聂岐闻言,眼神当即一凝,抬手指着多吉,喝道:
“来人,将朗氏多吉带下去,交由昌本论处罪行!”
昌本,吐蕃朝中掌管法度的官员,类似于云国的大理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