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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112)(1 / 2)

想到父亲公羊迟的死,想到江木奴这等欲灭亡晋国之人如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想到苻坚野心勃勃,一扫华北,大有南下之意,公羊启彻底被羁绊在云中。风如练一死,此身残躯再无留恋,也许从今往后,他也可以把心丢掉。

等啊等,拓跋香终于等到他松口那日,当即上书请求,怕父王不答应,甚至赌上清白,只说孩子出世,木已成舟。拓跋香打出宫省亲至离开贺兰部返回云中郡,足有好几来月,咬死不说,纵使有疑,也没有证据。

代王自然震怒,但怜兮女儿和外孙,终是首肯。

宫中觐见时,公羊启没有否认,认打认骂,拓跋香以为自己终于打动了他,很是高兴,此后大婚,搬离盛乐宫,开始全新的生活。

偶尔她也会彷徨,心里想着,若是自己能如风如练那般端庄稳重,温柔大方,是不是她也能得到那至死不渝的爱情。

潜移默化下,她终于在扮演中,渐渐丢失自己。

你和父亲这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足教公羊月头疼,他想自己此生绝不如此,不会牺牲至亲至爱之人,亦不会为了大义,利用至亲至爱之人,他要走自己的道,有自己的活法,一生如一。

拓跋香微微摇头,斯人不再归,多说已无益。

公羊启失踪后,她虽会想念,但却没有想象中那么深,反而是粘着她的小家伙,让她难以忘怀,从没有放弃过寻找。而今她不再年轻,回首看来,也许她对公羊启的爱并不深,初见时,贺兰山下争买风铎,因为那副皮囊而惊艳,因为武功而印象深刻,因为救命之恩颇得眼缘,但她想,她真正爱的,是那股子深情

是公羊启对风如练的痴情,是两人的伉俪情深,是那种可以为对方舍弃生命的情义。

想要不过如斯。

公羊月从她的眼睛里读懂一切:我明白了。被汗水和狼血浸染过的衣服,贴在身上黏糊不已,他抓着前襟来回拉了两下,往房间走,走出两步笑了一声,忽然回头,主动去牵拓跋香的手,就像小时候那般。

娘,你快来看,快来看呀!

来,我们去一个地方。

晁晨找来的时候,院子里已无人迹,左右都寻不到那抹红影,他便同洒扫的侍女打听,一问才知,定襄公主和小侯爷洗漱后,换了便装,出了公主府。他下意识想追出门去看看,却不知方向,最后释然。

正好,廊道后又转过几个抱着陶壶铜器的婢子,听见他的问话,也偷闲插了句嘴:方才奴婢打正门前过,从没见着公主笑得如此开心。

可不是!另一人搭腔,还不止呢,小侯爷亦是满面春风,要知道他刚回府的时候,那眼神就像会杀人一般,可没人敢去伺候。眼下可不一样,那笑颜端的是好看,远远瞧来,偌大的盛乐城,再找不出第二个美人!

说着,那几个姑娘还拿出了些荷包、护身符、腰带之类的物什,唤住晁晨,通通塞给他:晁先生,瞧你与小侯爷关系如此好,拜托拜托。

晁晨依次把东西拎出来看,意会用意,浑不是滋味地往公羊月所居的东苑去。

双鲤在花园里扑蝴蝶,逮蛐蛐,瞧他步履匆匆,便抄近道截了过去,看这一手的好东西,连声惊诧道:这是给老月的?你从哪里弄来这么些好玩意,我也要,我也要!说着,她上手去捞,抢了就跑。

换作平常,晁晨那板正的性子,定然给后头追着讨还,可今日却似顺水推舟般,一动不动。

双鲤跑过转角,等兴致缺缺再回头时,人早不知所踪。

她用手勾着荷包带子,扒着公羊月房间的窗格往里看,一点动静也无:奇了怪,晁哥哥这是怎么了?一点也不像他的性子。

第132章

晁晨回屋看书时, 公羊月正带着变装后的拓跋香在盛乐城中胡吃海喝,以前碍着身份不能去的,而今都晃荡一圈, 不论赌场还是歌舞坊, 酒家巷子还是曲艺杂耍楼, 再买上一堆零嘴,边走边吃。

动心忍性廿二载的拓跋香, 终于找回点年轻时候的无拘无束, 同她那乖儿子往集会上买了两把做给小孩玩乐的木制兵器,一路乱舞拆招, 入夜方才归府。

外头起了喧嚣, 晁晨读不下去,扔下书往前院去, 刚过拐角, 就见着公羊月打外间来, 脚步一转,又扭了回去。

奈何廊道铺地的黑石经年累月磨得光滑如镜, 他没扶住, 左摇右扭差点跌跤。

公羊月眼尖, 一眼将那青色的影子给捉住, 调侃道:晁晨,这还没入冬呢, 你怎就开始冰嬉喽?

晁晨不得躲藏, 只能走了出来。

今日公羊月心情大好,上去就勾住他的肩, 把人往正堂带:走,请你吃鸭。正把街边摊贩手里买来的卤味交托婢女往后厨装盘的拓跋香闻声, 也跟着帮腔,小晁,来,一块尝尝去,没那俗规矩,不必拘礼。

晁晨莫名奇妙上了团垫。

刚坐下来,公羊月一脚把食案踢开,两条并成一张。拓跋香往左首一落座,晁晨当即要起,却被公羊月强行摁了回去,后者也不讲主客座次,贴着他右手坐下来,离得略有些近,几乎是膝盖碰膝盖,搅弄得他是如坐针毡。

好在公羊月只是吃酒,在母亲面前没什么怪动作,晁晨松了口气,这才举杯去接拓跋香的问话,渐渐冷静下来。

公羊月眯着眼看,果然,陪侍酒席,客座闲谈这种事,还是晁晨比较拿手。今日就出门这一阵,拓跋香刨根问底,他都快把这一年的话讲完。

一时间,屋中是灯烛摇曳人情满,拓跋香不由感叹一声:这样才像一家人。

公羊月支着下巴,醉眼迷离中望向晁晨的背影,嘴上也化开笑意绵绵,轻哼着应道:是,一家人。

双鲤约莫生了只狗鼻子,嗅着味儿过来,乍一眼只看见公羊月,因而忿忿不平地喊上:老月,好啊!有好吃的不叫上我!

待看清拓跋香亦在座,她舌头打了个结,赶紧闭口。

拓跋香招她贴身来,公羊月被扰了雅兴,与她呛道:你睡得跟个死猪样,看小丫头挤眉弄眼垮脸色,他又将备在空盘里的鸭肉推了过去,这里,给你留的。

这还差不多。双鲤嘟囔一声,上手抓来咬。

老凤凰呢?

跟塞外一个赤脚大夫研学土方子呢,说什么医术无国界。双鲤似想起正事,放下鸭腿,把油嘴一抹,对着拓跋香也学人拱手施礼:老崔大夫叫我同公主殿下致谢。

拓跋香笑起来,又给她碗里夹了许多菜。

这时,门房来报,说是府外有人求见,还请公主移步。见无帖子,又无名姓,拓跋香心生疑惑,但仍随他前去,双鲤吃得肚腹滚滚,想着消食,也跟去看看。

公羊月在地上撑了一把,腿脚微麻,晁晨下意识抬手,搀了一把。公羊月忽地前倾,按着晁晨左肩半跪下来,将手中的杯子往前送,送到他唇边,青瓷叩在皓齿上,发出一声轻微的脆声,碰得他心也如酒水,点开涟漪。

晁晨斜眼看去,瞧他一副你不喝不给我面子的表情,下巴一收,低头饮尽。公羊月笑着,把酒杯随手一掷,伸手入怀,取来一把骨刀,扔给晁晨,朗声道:送你的!

这是晁晨捧来,仔细一瞧,昨晚的狼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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