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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16)(2 / 2)

可这也

也什么卖了你谁来给我牵马?公羊月把四匹马的缰绳往他左右手各塞了两个,自己两袖翩跹走在前头。

四匹马并行,本就不宽阔的街道被他一人占满。活到如今,晁晨可算见识了什么叫招摇过市,什么叫旁人指指点点,他面皮薄,又气又臊,跟在后黑着脸:你不是说这马体格不好,那买来做甚?

诺。公羊月停步,指着铁架钉钩,还有磨刀的光膀大汉。

大汉操着两把菜刀,冲晁晨露出一口老黄牙:小公子,卖马呢?

卖,卖。

晁晨赶紧把马给了屠夫,后者叫来媳妇,全给拖到土屋后头的院子等杀。公羊月接过钱币,摊在手心一枚一枚的点,颇有双鲤财迷的风范。

马肉又硬又柴,也会有人买。晁晨瞧他如此生财,免不了酸了一句。

公羊月把钱仔细收好,一边推着他往马市去,一边驳他:你以为个个都像你一样牙口不好?西域三十六国里头,乌孙人最好马肉,制成肉干,便是他们顶好的干粮。这里官不管市,私下里动脑子,能套到不少钱。

没有钱,在西域寸步难行。

晁晨呆立在原地,过去际遇不凡,从没愁过钱花,即便最穷困潦倒的时候,也遇得书馆收留,这样的生活太真实了,真实到他说不出钱财乃身外之物。毕竟,闯江湖的游侠儿,身无田庄地契,又不是个个劫富济贫。

愣着作甚?这匹给你了。公羊月指着马棚里一匹半大的小马驹。晁晨黑着脸拒绝,他便得寸进尺:你确定,难不成你想跟我骑一匹?

果然,晁晨这般熟读圣贤书的,全不懂老油子讲价都是坐地起,只能干磨牙:不要脸!说着乖乖去拉小马驹。

高头大马可要贵多了。

公羊月数钱,递给贩子:刚刚够,一钱不少。等走到客栈,公羊月瞧着庖屋前那头拉磨盘的驴,那叫一个悔,不由道:早知道买头驴,还能再省一点。

出天水走西北,不似中原五里一亭,十里一驿,路上草木凋敝,抬眼不是荒原,便是赤红色的秃山连天,左右都是战乱弥生的凄凉景。

公羊月打了个唿哨,和乔岷赛马在前,双鲤骑术一般,夹在中间,唯独晁晨最惨,骑术极佳,偏偏那小马驹撒欢打转,走五步退三步,眼看被落在最后头。

跑过了一片土坡,将要下行,公羊月朝四周打量一眼,朝乔岷做了个手势,两人登时齐飞而出。

同一时间,两马前跪,被绊马索绊了个正着。

四面埋伏的人自土里冒头,当先的可不是昨日那马脸贩子,公羊月拔剑飞掠,杀入人堆中。

来得正好!

这些人都是西北草场上的马贼,劫来的货物会化整为零,拉到附近市集镇子城池里变现,也不知是不是最近点子太少,难以糊口,那拉货的马竟也没放过,给弄去唬弄些愣头青、冤大头。

公羊月可没什么捉贼的烂好心,纯粹是想搞点盘缠,顺便换马。千里马都有价无市,真正好东西还得数这些马匪吃饭的家伙。昨日故意放话警告,等的就是今天半路打劫。

乔岷在后掠阵补刀,公羊月打得兴起,二人哪里像被截杀,分明是追着痛打落水狗。

那马脸男人折兵丢将,钻地术往土里躲,匆匆逃命,可公羊月不给机会,一剑落地,只瞧血水浸没黄土,随剑尖勾出一枚钱币,自空中倒飞,将好落在随之而来的晁晨的怀中。

我的钱可不是那么好拿的,那人若是聪明,就该收钱跑路,可惜偏偏见钱眼开。公羊月收剑,来得迟,错过了好戏。

晁晨看着一地尸首,没吭声。

他虽有些迂腐,但还不蠢,这枚钱分明是昨个给出去的那枚,钱眼一侧有个不足米粒大小的细口。原来那贩子同马匪一伙,公羊月是故意露财引诱?

这小马驹?

脑中闪过一念,晁晨只觉背后发凉公羊月脚力好,轻功好,但论骑术,自己却能侥幸胜一筹,如果让他骑了匹好马,恐怕以自己的性子,绝不甘落人之后,一马当先等来绊马索栽下去,就是活脱脱的靶子。

想到这儿,他不由看向公羊月,神色复杂。

别想太多,真的只是穷。公羊月似看穿了他的心思,把他从小马驹上赶了下来,给几人换马。

双鲤根本没顾得上搭话,已经越过沙地上的死尸,扑上前将马匪的马截了下来,抱着马脖子,两眼写着发财:就这匹,汗血宝马呀!

贪财小心得不偿失。

捡漏也得挑时候,好马在敦煌就是块活招牌,容易引得人觊觎,不怕恶人抢,就怕小人缠。公羊月示意乔岷把马放了,只留了四匹不好不差的,随后牵了匹枣红色的给晁晨:这是匹老马,你武功最差,而老马有灵性,必要时会助你脱困。

说罢,他走到沙坡另一侧,抓着发辫,把抱着马腿不松手的双鲤拖了出来,扔到了马背上,随即一鞭子。

马儿嘶鸣一声,载着小姑娘扬长而去。

空中余留带着哭腔的一声哀嚎

我的钱!老月,你个赔钱货!

晁晨走到公羊月的马下,一把拽住他的缰绳,把头埋在阴影里,许久后才吞吐道:去敦煌找线索前,我不会再给你添麻烦,但你能不能不要再提无礼的要求?

什么要求?

譬如老枕着他胳膊睡觉这算什么?晁晨左右为难,实在找不到合适的词,一开口:陪|睡?

公羊月一口酒喷在前来催促的乔岷脸上,后者拿袖子抹了一把,脑袋上像顶了十里的乌云。

你说得有道理。

你答应了?

没有啊,规矩是我定的,你没资格讲条件,至少在我断剑重铸之前,你没有公羊月哈哈大笑,看晁晨还一脸憋屈原地打转,伸手将他提到自己马背上,扶住腰,走,这一带常有狼群,必得天黑之前穿过陇西去金城郡落脚。

一声唿哨,老马紧随其后。

四人到敦煌时,已是五月花红。

城池比之凉州,大了一倍不止,路上随处可见贩茶叶铜器的汉商,也有不少拿手织线毯往地上一摊,堆上狼牙鹿角首饰,便坐地贩物的胡人。沿街两旁酒旗招展,巷道交错处,还有农人推车切早熟的蜜瓜。

双鲤趴在酒舍的栏杆上乱看,时不时会有身姿窈窕的波斯女,跟着男客扭着腰肢自长街走过,在转角处回首妩媚一笑,笑得她心花怒发。双鲤红着脸避开,正好瞧见一些身毒来的妇人把水瓶顶在头上,便下意识把手头的茶碗也往脑门上顶,结果翻了,茶汤淋了一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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