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皇子喉咙滚了两下,似乎有话想说,却眨眼便被无尽涌出的血块儿堵住,眼睛朝上一翻,倒了下去
顾珠被公主娘也搀扶着,就看见大皇子转头过来,面上溅得都是血点,问他:表弟,表哥帮你报仇了。
顾珠脸色苍白,没有说话,却很清楚在场所有人,只有娘和自己,大皇子不敢动,因为他根本就是强弩之末,没有谢家支持,光凭他自己,连公主娘都斗不过,如今只是过来强装强硬,一旦公主娘动手起来,大皇子根本没有招架之地。
可坏就坏在,一旦公主娘先动手处置大皇子,那谢祖峥怕是就有借口打着匡扶正义,或者立嫡立长的口号来跟公主娘的私兵动手。
而现在爹还被关在牢里,这两方一旦打起来,爹不管是站在哪一方,都危险极了。
他就是爹的弱点,爹也是他的弱点,根本现在两人分开,绝不能轻举妄动。
再加上现在二表哥的确不在长安,让大表哥暂时担任理国大任才是正途,起码这样不用担心谢祖峥带人造反,倘若真的撕逼起来,顾珠可不知道这大兴哪里安全
说起来,谢崇风不是舅舅策反的内应吗?
之前还听侄儿说舅舅在等西北战事大捷,应该是在等西北的谢崇风带兵回来扶持二表哥上位吧?
可西北那边的战事听说十分胶着,这都一个月过去了,似乎只有过几次小规模的战斗,还没有分出个胜负。
顾珠不信舅舅死了这么大的事情,谢崇风不知道,谢崇风不是还有人保护在他待今大哥身边的吗?这会儿应该带人秘密返回长安了才对
如果没有
那就值得他再推敲推敲谢崇风跟舅舅的关系了。
可
眼前这个大皇子绝不能真的坐上皇位!
多谢大表哥,大表哥以后还是不要亲自动手吧,都是当监国的人了,为舅舅守丧一月后便可登基,要稳重才是。顾珠说着连他自己都听不下去的话,顺便捏了捏娘亲的手。
公主娘看了他一眼,没有再说什么。
倒是大皇子看见他娘这种反应,笑道:姑姑还是疼爱珠珠啊,这样吧,姑姑先回公主府修养,珠珠便留在宫里,等一切尘埃落定了,修养好了身体,再送回去如何?
顾珠感觉大皇子怕是感觉他娘是因为他才不发作的,可实际上呢?顾珠却不认为自己对自己那公主娘能有多大的影响
娘大概是知道现在要相信他吧?
也对,娘了解他,知道他肯定不会让大皇子这样偏激的人做皇帝,可二皇子就适合吗?
或许吧。
顾珠不知道,但一个重情重义的人,总比冷血到连兄弟都杀的人好一万倍!
他要帮二皇子登基!大兴绝不能留在这混帐曹方的手里。
三日后,在西北抗敌一月的四十万大军刚刚结束跟匈奴的一场小型战斗。
之所以说是小型,因为匈奴并未发动主力,双方正在试探过程。
谢崇风第一次统领如此庞大的军队,却并未胆怯瑟缩,反而有着前所未有的兴奋与豪阔之气,厚厚的盔甲里塞的跟所有战士们一样的烂布绵花都阻挡不了从身体里绷出的狼虎之血,那是只要见红便疯的天性。
罗玉春被提升为三品副将,跟着谢崇风一路过来,其实一直有个疑问,暗一他们哪儿去了?
此前一直随行的暗一他们作为谢崇风最得意隐秘的左右手,一向以刺探情报迅速准确为老大所用,如今打仗这么大的事儿,正好可以刺探一二,怎么不带来?
罗玉春疑惑的脸摆了许久,却总是没能问出口,这日跟将士们凑在一起烤羊腿吃,等身边儿人都走光了,才踢了踢老大一脚,说:长安情况如何?
不如何。谢崇风冷峻的脸藏在半张厚厚的羊毛棉衣的帽子里,遮天蔽日的乌云隆在黄土上空,距离大军一百里开外的城池一眼望不到,前后便像是无人之地,空旷寂静,一如其声音的陪衬,漠然随意。
不如何?我看长安不是三天两头就有急报送进你帐篷吗?怎么?皇帝那小子在催你赶紧打完仗就回去?
谢崇风倒是收到了这类催促信,于是点点头。
全部都是?看来那小子活不长了啊,咱们要不要速战速决?那匈奴本就一个个饿得要死,根本打不过咱们,咱们还一直拖着不回去,到时候让你大哥占了先机,可怎么办?
谢崇风嗤笑:不会,他跟老头子一样,沽名钓誉,有什么骂名的话,一定会琢磨许久,要不然就是交给我来做。
即便如此,到时候还不是会扶持大皇子上位?即便谢祖峥跟公主那边打成平手,那驸马在中间浑水摸鱼,还是会让谢祖峥做大,到时候回去,可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该如何就如何。
罗玉春呵呵笑道:谢兄此话实在不敢相信,谢兄侠义,当年小侯爷救你一命,如今跟你又有着说不清楚的关系,哪怕你矢口否认,说实话,兄弟我也不是傻的,哪能看不出来什么?那顾珠姿色一绝,如今仅十七八便容色逼人,靡丽斐然,性格更是极好,谢兄你还没跟他在一起的时候,就三番四次关照他,在一起后,更是日日不事生产,庄子开会都不去,却总不承认,还说什么小孩子闹着玩儿,等他不玩儿了,你也就不陪他玩儿了。
后来那顾珠的确是三心二意不同你好了
错了。谢崇风突然开口打断罗玉春的话。
恩?罗玉春不解,哪儿错了?
谢崇风嘴角勾了勾,笑道:并没有不同我好,断绝关系的话他也并没有说,但凡他在外头有个什么别的好哥哥,我会亲自回去剁了那奸夫的手脚,所以你说错了。
罗玉春胆寒一瞬,不解:是吗?单方面不理人这不算断绝关系了?
我开玩笑哈哈。谢崇风又是一笑,他最是爱开玩笑了,我如今倒被他带坏了。
罗玉春默默喝了口酒,不置可否。
正是无话可说,想要重新换个话题聊聊时,谢崇风的三日一急报又准时送达。
罗玉春默默看着送信的来使,问道:你这又是跑坏了几匹好马啊?一边说,一边丢去一壶酒,喏,赏你的。
来使风餐露宿整整一日,不敢有片刻怠慢,谢过道:换了三人,跑死了三匹好马。
罗玉春点了点头,让送信的来使下去休息,随后对着谢崇风挑了挑眉毛,说:怎么样?长安有什么变故。
罗玉春话未说完,只见面前素来泰山崩于前也面不改色的谢崇风将送来的信纸单手揉成一团,眸色幽暗,这是发怒的前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