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马车放慢了速度,接着便转向停下。沙吒相如说了句“到了”,便撩开车帘,钻了出去。元鼎抱着木盒钻出马车,眯眼适应了下稍显刺眼的阳光,再抬眼观瞧:他们已穿过外城最热闹的街区,遥遥可见内城的城墙。沙吒相如伸手一指前方几竿修竹掩映着的那个粉垣黛瓦、院内矗立着一座三层楼宇,似是前隋风格的院落,道:“便是那里了。这里在内外城的交界处,内城的侧面,左右都是达官贵人的宅子,寻常百姓极少过来,可是城中一等一的酒楼。”
话音落,便有一个青衣侍者匆匆跑来,先行施礼,引导车夫停车。
沙吒相如道:“订的玉树琼花包间。”
侍者并不像寻常伙计那样高声咋呼,只是一拱手,用汉话说了声“贵客请”,便转身在前领路,将二人带入院中。那不卑不亢的态度,让元鼎颇感意外。
元鼎和沙吒相如并肩而行,未及进门,先闻得一阵幽香,原来门外还有几株腊梅盛放。元鼎心下颇为惊喜,不由赞道:“好个清雅所在,不似那等临街酒楼喧闹俗气。”沙吒相如道:“我就猜到元兄不是俗人,定然喜欢这里的味道。门面只是点缀,好东西还在里边。走走走!”
两人进得大门,扑入眼帘的是一方小水潭,一泓碧水似新月环抱楼前,水中还养着数尾绚丽的锦鲤,摇头摆尾、生趣盎然。院中错落种着些草花树木,纵是冬日,亦有两株白玉兰含苞待放,数棵梅树花蕾满枝。抬眼望去,一块古色古香、上书三个篆体大字的匾额正悬在主楼楼门中央。元鼎驻足凝视,自右向左,依次念出——文君楼。
来到楼内,但见大厅内十分整洁干净,竟闻不到一丝一毫的烟火气。正中是九张大圆桌,靠窗处是一溜大小不等、以竹篱与花木隔出的隔间,几桌衣冠楚楚的客人正在享用茶点,显然还在等待其他客人前来。元鼎往柜台处望去,掌柜的是个从脸蛋到身材都富态祥和的中年妇人,还留了个扇面巨大、上面还顶着两颗黑色鸟蛋的中原款式的发型(主要元鼎对女子发型不甚了了,喊不出款式名字来),心下不禁打了个突,莫非、难道,这就是那文君楼的老板娘?
沙吒相如看他神色就猜到几分,笑道:“这位大姐是文君楼大厨的老婆,在店里帮忙,别看她长得挺宽,招呼起客人那叫一个麻利。”
元鼎心道还好,摇头笑了笑,继续往前走。
那侍者将他们领到大堂尽头的楼梯旁,便有一个身着绿色衫裙、梳着清爽如意双髫髻的年轻侍女上前施礼,引二人上楼。楼梯扶手和拐角处,也都装点着各色盆栽盆景,花团锦簇、意趣不凡。
沙吒相如见那侍女模样清秀、俏皮可爱,便忍不住调侃道:“元兄啊,不知你发现没有,此间的丫头也比别家的老板娘俊俏些。妹子,你叫绿衣不是?”
绿衣侍女抿嘴一笑,说的也是汉话:“公子惯会玩笑。奴婢着绿衣,便唤作绿衣的话,明日若换身红装,又要改名红衣?”
沙吒相如击掌道:“每日都有新鲜,每日都有惊喜,未尝不可,未尝不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