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落无痕。
元鼎站在村口,积雪落在他的肩上,没过他的皮靴。
“先生,一个时辰了。”李笙藻提着扁担,背着行李,小声提醒道。
元鼎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那条通往山村深处的小路。他相信,敏珠的良知并没有完全泯灭,至少,她还愿意救人。其实他并不打算追究敏珠杀死二狗的罪行,她不动手,二狗一样会死,还会死得更惨。她那一刀,更像是一个医生让病人的解脱。
昨天晚上,他去了老男人的家,见到了他用来囚禁敏珠的那个地窖。很难想象,一个年轻美丽的女子,是如何在阴暗狭窄的地窖里熬过近两年时间的。老男人眉飞色舞的讲述着他蹂躏敏珠的故事——村里的男人们强奸她,女人们凌辱她的经过。在他眼里,敏珠就是个花钱买来的玩物,就连她夭折的孩子,也浑不在意。他痛恨小芪,她的到来,让敏珠不再是村里唯一的焦点;更可恶的是,她居然把敏珠从自己身边夺走了,断了他最大的生计。他说,总有一天,要把那小贱人丢进地窖里,让村里所有的男人强奸她。
元鼎一言不发的听他讲了两个时辰,他从未想到,世间竟会有如此阴暗卑鄙之人。与他相比,朝堂上、后宫里、家族中那些龌龊事,倒显得十分克制了。在仁川时,他曾听一位百济士子大肆鼓吹,要让百济成为一个老百姓当家作主的国家;而今看来,如果真的让这些愚昧残暴的屁民来当家,或许不用新罗人动手,百济自己就灭亡了。
可他却无法给愚昧和残暴定罪。
李笙藻发现,老兵从一早上就没出现过,这个神出鬼没的老家伙,居然勾搭上了村里的女人,难道又在哪个女人的炕上睡过了头?
道拉基道拉基道拉基,白白的桔梗哟长满山野,
只要挖出一两根,就可以装满我的小菜筐……
村子上空传来清澈的歌声,脚步声由远及近,朦朦胧胧,似有人来。
李笙藻莫名的紧张起来。
元鼎循声望去,嘴角微微上翘。
那单薄而无助的身影,在十步之外站定,歌声终了。
你来了。
我来送你。
你不走?
我是医生。
医得了一时,医不了一世。
不求一世,但求一时。
跟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