亥时,桃花山在一片酒气鼾声中归于寂静。
酒宴足足进行了两个时辰,桃花山上上下下报的上名号的人统统出席。郭务悰学识庞杂,天南地北海阔天空儒道佛法无一不谈,让大当家的这个冒牌读书人相当过瘾。马十二没兴趣跟他们拽文,跟黑齿常之两人你一杯我一杯的拼酒。黑齿常之觉得,把酒喝好才能把事办好,为了营救同伴,必须把这头大黑熊干倒。谁知马十二的酒量相当惊人,七八个坛子下去竟然面不改色。黑齿常之豁了出去,最后两人双双醉倒,被四个喽啰扛了下去。倒是元鼎,不停游走在各桌之间,东拆西挡卸下大半酒水,其间还借着尿遁出去了一趟,回来时学着黑齿常之醉醺醺的歪倒,被人扶了下去。
觥筹散去,大当家的信步而行,不觉走到了大寨后的一处山崖旁。山崖下面是一条只闻其声,不见其踪的小溪,像一条护城河,守卫着大寨的侧翼。每当心情不好的时候,大当家的都会来到这里,面朝山崖,闭上眼睛,想象自己跳下去的样子。他本是个率性冲动之人,也曾想一腔热血报效国家,无奈造化弄人,落草为寇,这这片山谷中关起门来做大王。他发现自己变得忧郁了,自从马十二来到后。他曾听一个老渔夫说,在深不见底的地下有一种鱼,在没有雌鱼的环境里,一些雄鱼会慢慢变成雌鱼,去跟剩下的雄鱼交配,繁衍后代。
他摸了摸下巴,胡子还在,没有变成腮。
脚步声起,有人靠近。
大当家的一动不动,心想那人要是推自己一把,是不是就能没那么多烦心事了?
“明月林下,清泉石上。大当家的好雅致。”身旁传来郭务悰亲切的声音。
“哦,原来是先生。先生也睡不着吗?”
“心中有事,自然无眠。”
“不妨说出来。”
“我在想,官兵若是真来围剿,大当家的又该如何自处?”郭务悰淡淡问道。
“人质在我手,官兵就不投鼠忌器?”大当家的反问。
“你若动人质,正中官府下怀。”
“先生此来,究竟所为何事?”
“给大当家的指一条明路。”
“我有两国人质在手,山寨又足以抵挡十万大军,该是官府着急吧?”尽管心里十分担心,但真的谈判起来,大当家的还是拿出了马十二那一套。
“鱼死网破,对谁都没有好处。”郭务悰道,“更何况,大当家的以为,这桃花山上下,都会听你的号令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