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茵,你为什么这么心狠?难道你忍心将我一个人扔在重庆,这辈子都不再见我?”他贴得更近了一些,用只有我能听见的声音低低地说。
我的心瞬间狂跳起来,但面上还保持着一贯的冷然态度,任凭他怎么跟我搭讪,我就是不回答。
周广玮紧盯着我,好半晌,他轻轻一叹,终于也不再开口了。
一曲舞毕,我借口累了,回到我在角落的椅子上。
潘少爷正等在那里,看到我是一脸挑衅的神情,“怎么样,我这个朋友很不错吧?”
面对他意图不明的问题,我只能冷淡处之。
潘少爷完全忽视我的冷淡,转头又向周广玮说:“术之兄,这位可是我们南京最炙手可热的舞女萧越小姐,怎么样,不比你见过的差吧?”
“冰山雪莲花,果然名不虚传!”周广玮竟然油嘴滑舌地附和,跟他平日里冰冷坚毅的样子判若两人。
我感到有些不舒服,眼波冷冷扫过这两个人的面孔,不吭声。
“如果没什么事,我下班的时间到了,失陪。”我站起身,准备回到后台去换装。
今天,真是莫名疲惫的一天。不知为何,我突然很想躺下来,哪怕只是发发呆也好。
这个舞厅,眼前的人,都让我感到烦躁。我怕再呆下去,就要斯文扫地。
“等等。”潘少爷可是有备而来。既然摆明了要挑衅我,当然不可能这么轻易就放我走。
“我的朋友初到此地,我怎么说也要尽尽地主之谊,萧越小姐能不能赏个脸,再陪我们一会儿?”他笑眯眯地说,语气阴柔到了极点。
我刚刚转过去的身子不得已又回到了原位,朝潘少爷的脸上望去,只见他一脸期待,也不知在期待些什么。
“术之兄,你知道萧小姐这冰山雪莲花的绰号,是怎么来的吗?”潘少爷显然没有正事要和周广玮谈,说来说去都是些风花雪月、世俗风尘。
“愿闻其详。”周广玮也十分配合地装腔作势,显出极大的兴致来。
我心中好笑,难为他竟然能做出这种姿态,平日里那严谨肃穆,也不知道丢到哪去了。
“萧小姐,虽然在这种地方上班,倒有个规矩,叫只卖艺不卖身。不管是谁,都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真是像冰山上的雪莲一样纯洁清白啊!”潘少爷盯着我的神色,一字一句地说。
这一席话正戳中了我的痛处,尤其是在周广玮面前,更是让我无地自容。
周广玮的目光闪烁了一下,不过很快被他掩盖了过去。
“潘兄,你是不是喝多了?不如我送你回家如何?”他扫了一眼潘少爷面前的空酒瓶,陪着笑,欲拉其起身。
“我没喝多。我倒要看看,这冰清玉洁的雪莲花是不是真的像她表现的那样高不可攀。术之兄,你也算是我见过的比较出众的人物了,我相信凡是女人看见你都不可能坐怀不乱,没想到这个萧小姐还真是有一套,居然对你也无动于衷。这就好,这就好,不是我的问题,是她有问题!”
潘少爷借酒装疯,一边大着舌头,一边若有所指地盯着我。
周广玮见他越说越离谱,也盯了我一眼,目光中有着含蓄的安抚。
我别过头去,不看他。我不要他的安慰,也不要他的疼惜,更不要他想起我那些肮脏的过往。
“这个女人有问题,她肯定有很大的问题。”潘少爷喋喋不休地说:“萧越,我为了接近你,什么招数都用尽了。你哪里有问题?我给你找最好的医生……”
周广玮见他说得越来越离谱,生怕他再戳我伤疤,也顾不得跟我打招呼,一把将他拉起来,扛着向门外走去。
我长出一口气,几乎虚脱,只能挣扎着站起来,用最快的速度在后台换好装,逃也似的奔回家去。
我的新公寓虽然没有重庆外公家的那么大,可对于独居的我来说,还是空旷得足以使我心慌。每天晚上,当我回到这黑漆漆的屋子,都会感到发自内心的寒冷充斥着我的每一个毛孔。
今天的这间公寓似乎和以往略有不同,我在开灯的时候突然有了这样的直觉。
灯光亮起,我清楚了直觉的来源——周广玮端坐在沙发上,在黑暗中等待着我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