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童瞳一眼看到不一样,怎么可能会一样,车顶圆润的弧度,内饰那么年轻,哪儿哪儿都不一样,他就要平平的车顶,老气横秋老干部一样的内饰。
后来找到的二手车被前车主维护得很好,童瞳每天开它上下班,有时候去外地自驾散心,一晃三年。
冷超完全不在意童瞳的情绪,自顾自地说:等我走了,你就一个人在南京,我还挺不放心的。
怎么跟个老妈子一样?童瞳微微转头看一眼冷超,简直吃惊,罗里八嗦的。
都这么多年过去了,童瞳,你还是找个人吧?不管过去如何,你要为自己打算下,身边要有个人,一个人在外地太难了,就算互相取暖,身边也有个人的好,男女都行。
童瞳眉毛越皱越深,听到最后一句话车子差点蹿出去,他低声吼道:你神经病啊!别要回老家了就跟交代遗言似的,我过得挺好,别瞎操心。
唉。冷超兀自叹了口气,我也觉得我不对劲,就像被杜骊附体了,加上照顾了小钰那么久,现在看谁都一副圣母心,想拯救苍生。
您还是先救您自个吧,回宜江什么打算?
踏踏实实找个公司上班,相亲,买房,结婚,生孩子。
不知道为什么,童瞳听到这些一点都不意外吃惊,如果宋钰没生病,冷超大概率已经过上了这样的日子,他根本看不清自己,以为胸腔里是一颗纵横四海的心,渴望到年老后能尘满面鬓如霜,其实都是叶公好龙,要经历过这么多,才知道从一开始要的就是安稳。
兜兜绕绕,回到原点,也还不算晚。
冷超跟童瞳在机场拥抱告别,一个走一个留,都干脆利落。
回去路上童瞳收到沈沉的消息:晚上有空来趟半坡?纪录片投资款的事儿有下文了。
那必须得去啊,一看到这消息童瞳的心情都好了起来,这瞬间他想明白了,他要做这件事,他因为这个纪录片项目的停滞而难过愤怒,因为它可以启动而兴奋,这就是热爱。
车过水西门而不停,直接开去了南大后门,时间还早,半坡要在夜里八九点以后才会醒过来,童瞳在学校附近转悠,找地方吃了点东西。
他来南京后很少在这附近活动,南京是个高校林立的城市,大学附近更是像个学院派与文艺派扎堆的区域,童瞳自认为不属于这城市的任何一个圈子,虽然来了快五年,仍然觉得自己像个过客。
许许多多的情侣走过,童瞳不由得想起S大侧门,每个学校的侧门后门都有同类的气质,混杂的,无序的,生机勃勃的。
沈沉发消息:我到了,你什么时候来?
童瞳步行走过去,沿路经过一排巷子里的小酒馆,春风沉醉的夜晚,许多老外坐在马路牙子上喝酒,空的啤酒瓶叮叮咣咣地滚在地上,童瞳跨过醉酒的人群,看到半坡永恒虚掩的门。
虽然只是第二次来,童瞳好像已经很习惯半坡的氛围,这地儿只要开门,就有同类闻着味儿钻进来,永远年轻,永远热情,永远热泪盈眶。
周六晚上的半坡格外热闹,推开门童瞳看见黑压压一屋子的人,仍然有中心人物被围着,这次不是沈沉,而是一个长发披肩的陌生男子,用一把低沉的嗓子如痴如狂地念着:
我喜欢你是寂静的,仿佛你消失了一样。
你从远处聆听我,我的声音却无法触及你。
好像你的双眼已经飞离远去,
如同一个吻,封缄了你的嘴。
如同所有的事物充满了我的灵魂
童瞳知道这首诗,智利诗人聂鲁达流传最广的作品,他靠在门边,那人念诗如催眠,很有画面感,深沉和缓的声音仿佛在唤醒他关于爱的触及。
很久没有爱过,又恍如从来没有不爱过。
我喜欢你是寂静的,像十一月宜江山谷里平静流淌的河,过了次年四月,会冲破平静的假象,把掩藏在水底的汹涌全都爆发出来。
人头攒动的小酒馆适合神游发呆,直到沈沉走过来抓起他胳膊,把他带到了人群中心,一个面目清秀的短发男人走过来把念诗的男子拉下场,笑着吼道:瞎扯什么,我就喜欢半坡是热闹的,都特么爱寂静我不得关门大吉。
沈沉指着清秀的短发男凑近童瞳耳边说:这是半坡的老板,程见,是个不务正业的建筑师,南大建筑系和设计院你知道吧?鼎鼎大名,这人做得好好的突然撂挑子不干了,开了这个破酒吧,月月赔钱。
程见似乎听到了一星半点儿,手里拿着一支1664挤到童瞳旁边,把沈沉的头掰开说:这人是不是又说我什么坏话?
明明他跟童瞳才第一次见,但自来熟得很,童瞳还没回话,沈沉揽过童瞳的肩,把人往自己这边带了带,对程见说:你这种老江湖,别把咱小瞳带坏了。
哟,小瞳,上回你来我正好不在,没见着,后来听人念叨了半个月,说老沈这幢老房子被人一把火点着了,我还纳闷谁啊,能让铁树开花?今儿见着人觉得程见半垂着头,从下往上地看着沈沉,嘴角不怀好意地一笑。
这人真神奇,长得跟如此清秀,开口如此江湖,沈沉直接飞过来一脚:别瞎形容,讲话注意点儿。
但童瞳有些好奇,程见话说半截,到底觉得啥?
沈沉那一脚正好把程见没说完的话踢了出来,程见笑嘻嘻又邪性地说:觉得啊,老沈,你完了。
作者有话说:
明天有
第57章 发电
半坡是所有精神流浪者的家园,这里偶尔有严肃的座谈和讨论,大多时候都在喝酒瞎聊,童瞳的身后有人在聊剧本,有人在聊圈里的八卦,此起彼伏的闹腾声从四面包裹而来。
童瞳看向沈沉,沈沉对他怎样他心里有数,只是也没怎么上心,到这个年纪,人与人之间的欣赏甚至喜欢都很平常,沈沉的这份心思在童瞳这里并不会像个烫手山芋,他坦荡荡地,对程见笑笑:搞艺术的天生多情,沈老师只是个性情中人而已。
程见咂咂嘴,跟沈沉和童瞳碰了碰酒瓶:你瞧瞧小瞳这话说得,四两拨千斤啊,老沈,哥们只能祝你好运。
沈沉爽朗一笑,他也坦然,虽然不至于跟童瞳借着场合和酒劲当场表白,但他也并不藏着掖着,童瞳的态度他看在眼里,并不会做出什么过激的行为,何况还要一起做事儿呢,一个难得的好搭档,和一个可能会被吓跑的表白对象,自认为比童瞳更成熟的成年人沈沉暂时决定选择前者。
不一会,童瞳身后那拨聊剧本的人都围了过来,他们都听说沈沉策划良久的纪录片项目已经开拍,纷纷过来取经。
人一多,沈沉潜藏的表演型人格一秒上身,他开始讲关于吟唱者的初衷,为什么要做,甚至讲到是怎么找到的童瞳,费了多大的劲才搞定这位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很厉害的文案策划,以及在贵州山里拍摄的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