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衍觉得自己可真没用,他垂眸看着自己旁边的数学卷子,问:“那我能考上大学是不是就不用出国了?”
“可是等你考不上的时候,就已经晚了呀。”
许轻容看来的确已经方方面面都考虑过了。
盛衍觉得自己甚至无法找出一个正当的理由来回绝她的建议。
他抠着凉席上翘起来的一根断须,没说话。
两个老人家即使疼他,但也觉得许轻容说的是对的,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表态。
房间里陷入了一种死局般的沉默。
直到响起钥匙转动防盗门被推开的声音,盛衍才匆匆说道:“妈,你就让我再想想吧,我尽快给你答复。”
而许轻容也退了一步:“那你这次和黄主任打的赌先赢了再说吧,最少先考一门及格,才有的商量,其他的妈妈暂时也不勉强你,你好好考虑考虑,妈妈爱你。”
说完就挂了电话。
秦子规正好进入房间,本能地察觉出气氛不太对,向姥姥姥爷问过好后,等到两个老人家去厨房开始忙活,就坐到床边,看向蔫头耷脑:“怎么了?”
盛衍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有些说不出口。
他想到自己可能会出国,从此和秦子规分得远远的,还不是一个时区,可能一年最多见一次,平时也不怎么方便联系,秦子规谈恋爱交新朋友,他都不知道,心里就有点闷。
这么多年的朝夕相处,形影不离,让他已经自然而然地把秦子规当做了自己生活里的必备所有物,也没想过以后会不再朝夕相处的日子。
可是这些天来,无论是秦子规以后可能会谈恋爱的事,还是上了大学就可能分隔两地的事,都在提醒着他,秦子规随时随地都有可能离开他的生活。
这种认识让他非常的不开心,可是他又讲不出来这到底是个什么道理,也觉得这种不开心不能告诉秦子规。
于是他暂时没有把许女士想让自己出国的消息告诉秦子规,只是蔫答答地趴回床上,把卷子摆到自己跟前,拿着笔,戳了戳一个红叉:“秦子规,你给我讲一下这道题吧。”
秦子规听到这话,眉梢微抬了一下。
自己出门前某人还撒娇耍赖哼哼唧唧的不愿意学习,怎么买个药回来,就这么勤学上进了?
像是感受到他的困惑,盛衍盖着被子,趴在床上,一手垫着自己下巴,一手拿着笔在卷子上划来划去,没精打采道:“我这次考试想考及格。”
先及格一门,向许女士证明自己脑子还是正常的,不是傻子,还是可以靠学习靠上大学的,才有一点点谈判的机会。
秦子规却以为他是还在记着和黄书良的赌约,看他确实很不舒服的样子,也不想他勉强,低声劝道:“你现在五张卷子已经有三张都可以及格了,还有一张110分,所以太难受的话,我们就休息休息。实在不行,我到时候帮你抄卷子,写检讨。”
“不要。”盛衍拒绝得很果断,“反正你给我讲嘛,这道题我一直不会做,它怎么这么难嘛。”
语气莫名带了些委屈,像是被数学题欺负了似的。
秦子规完全可以确定盛衍肯定有事没告诉自己,但是盛衍不想说,他也不想逼问,反正盛衍藏不住事,过几天肯定就不打自招了。
于是静静看了他一眼,就没再多问,收回视线,侧过身,拿起笔,对着那道欺负盛衍的数学题,解剖起来:“你看,先这样,再这样,然后再这样,就好了。”
先哪样,再哪样,然后再哪样。
盛衍脑袋昏沉得人都快没了,鼻子也堵得喘不过气来,再看着满卷子的数学题,想到自己堂堂一个富二代,明明都生病了,还不能休息,必须要学习,学还学不明白,忍不住委屈地把脸埋进了卷子:“秦子规。”
“嗯?”
“我觉得我好可怜哦。”
“……”
瓮声瓮气,委屈吧啦。
可怜不可怜的,不知道
但确实还挺可爱。
秦子规发现和好以后的盛衍,真是越来越像以前一样爱撒娇了,尤其是生病以后,像只小嗲精,于是没忍住,撸了一把他毛茸茸的脑袋:“要实在不舒服,就不学了。”
话音刚落,盛衍就一把撑起:“不行!我要学!身为中华男儿!我必须要为中华之崛起而读书!冲!!!”
吼完,用尽全身力气,然后又蔫答答倒下了。
秦子规:“……”
他刚才出门,好像忘记买核桃了。
不过秦子规很快就发现盛衍这次不是说着玩玩的,而是认了真。
因为许女士怀盛衍的时候,正好遇上盛衍父亲牺牲,伤心动身之后,盛衍就被提前生了出来。
早产加难产,盛衍先天体质就不是很好。
尽管后来被长辈们各种捧在手心呵护着宝贝着疼着宠着好好养大了,身体也健康了许多,但是只要一生病,就比常人反应更严重,也比常人更加难恢复。
所以一整个周末,盛衍都是病蔫蔫的,脑袋昏沉到坐起来就想趴下的地步,东西也吃不下,说话没精打采,好好的鼻子也被擤得红通通的。
还要一边顶着头疼,一边趴在桌子上,又是背公式,又是做数学题,经常做着做着,脑袋就倒下去了,倒一会儿,又撑起来继续做。
等到周日下午,整个人已经蔫得没了力气,整个人完全就是趴在桌子上的,眼睛也已经快睁不开了。
秦子规帮姥姥姥爷洗完碗出来,就看见盛衍趴在桌子上像是睡着了,脸色也红得不正常,蹙起眉,走过去,一摸,滚烫滚烫。
立马二话不说,直接把笔从盛衍手里抽了出来,低声叫道:“盛衍,醒醒。”
盛衍觉得自己真的是用尽了全部力气才勉强半睁开眼,睁开眼,看见秦子规,哑着嗓子,迷迷糊糊地问道:“怎么了?几点了?是不是该返校了?我题还没做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