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好。”舒舒冲祖父一笑,低头继续写字,这些日子以来,她的字迹笔锋有了很大的长进,虽然抓虫子踢毽子更有意思,但静坐下来写字,似乎也没觉得多闷。
“舒舒,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听见了什么?”索尼紧张地问,毕竟太皇太后再三叮嘱,不能在出结果之前,就让舒舒提前知道她的命运。
“下人们说,遏必隆伯父家的姐姐,要做皇后了。”舒舒的眼睛和手,都在笔墨中,头也不抬地问祖父,“爷爷,是不是?”
“这传言,倒是由来已久,但他们也不想想,那孩子的出身。”索尼道,“做皇后,过于自负了。”
“皇上和先帝,都不是嫡出。”舒舒拿笔蘸墨,换一张纸继续写,不以为然,“爷爷,我觉得,嫡庶本没有区别。”
“那是我的孙女心胸宽阔,但世人不会这么想。”索尼道,“也罢,那是别人家的事,与我们不相干。”
舒舒抬眸一笑:“和我们不相干。”
“舒舒……”索尼喊着孙女的名字,却说不出话,心中有不舍,也有隐忧,自己怕是活不了多少年,但这家业若要兴旺,他必须将家业交给索额图。
深宫里不能独活,孙女若为中宫,想要站稳脚跟,势必要倚仗娘家,到时候,索额图会如何控制她威胁她,而舒舒,能拧过她的叔父吗?
“爷爷?”舒舒见祖父出神,笑问,“您想什么呢?”
索尼走上前,欣赏了一番孙女的字,说道:“舒舒,记着爷爷的话,将来,活在你自己的天地之下。”
这一年除夕和正月,宫里虽也摆宴,但年轻孩子们都不再入宫,像是为了选秀的公允,要一视同仁。
从正月起,全国各地的适龄秀女纷纷入京,中宫之位,关乎着大清的将来,康熙四年开年之后,中宫人选这一话题,足足热闹了小半年。
六月初,内务府初选,一大清早,各家各府的马车驴车就在紫禁城外依序排列。
佟国纲带人前来巡视,见这光景,想起额娘提过元曦当年参选的情景,不禁悲从中来,握紧拳头,带着侍卫匆匆离去。
选秀顺序,按八旗旗籍来,舒舒是正黄旗,她选完出来,后头还大排长龙。
索尼府上的马车飞驰而去,好些人伸头张望,很快就有消息传来,索尼大人的孙女,入选了。
这消息传到鳌拜府上,鳌拜怒目圆睁:“她脑袋上那么大一个疤,内务府的人都瞎了吗?”
府里门客们劝说鳌拜不要去闹,这指不定是内务府的人收了索尼的好处,再有万一,是太皇太后吩咐如此做,鳌拜跑去大吵大闹,岂不是欺君犯上。
鳌拜怒道:“既然如此,还选什么选,直接指婚便是了,何必大动干戈欲盖弥彰。我说呢,好端端地要把公主嫁到我们家,她就是想好了后面的事,送个公主来堵我的嘴。公主值什么钱,公主能生个儿子,将来继承江山吗?”
然而这是皇家的家事,太皇太后正月里就告知众臣,一则为了避嫌,再则这是爱新觉罗的家务事,虽说皇后母仪天下关乎着国家的命运,但这都是后话,在那之前,一切由她和皇帝做主。
因此,外臣一概不得干涉此次选秀,更别说跑去皇宫抗议了。
可不论如何,鳌拜咽不下这口气,没等初选结束,京中就传言满天飞。
说赫舍里舒舒样貌丑陋的有,说索尼买通内务府的有,甚至说舒舒生辰八字不吉利,会给皇室带去灾难这样可怕的话语也有。
一时间,连普通老百姓,都知道了首辅大臣家的孙女如何如何。
养在深闺的舒舒,听不见这些话,但是灵昭听得见,她们再相见,已是在钦安殿,等待面圣,由皇帝亲自做最后一次挑选。
整个六月,经过层层筛选,最后到钦安殿面圣的,只剩下十二个姑娘,无不是家世显赫,出身贵重。
比起前明平民百姓家的女子也有做皇后的机会,大清的皇后,最看重的还是家世。
年纪相仿的女孩子站在一起,一个个脸上稚气未脱,却又不得不带着与年龄不相符的沉着稳重,苏麻喇来到,看得内心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