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商纵海面前,黎俏彻底敞开了心扉。
因为他是商郁的至亲,也是为数不多了解始末的知情人。
研磨声渐停,商纵海在砚台上方轻轻挥了挥,四周的墨香更加浓郁。
他后仰靠着椅背,一针见血,“你们的心,乱了。”
黎俏目光坦荡,但眸底却波澜四起。
商纵海将佛珠放到桌上,十指交叉,唇边泛起慈祥的笑意,“丫头,在意固然没错,但你们过犹不及了。”
“爸……”黎俏咽了咽嗓子,难得有些困惑。
商纵海唤佣人再次送来了两杯热茶,他吹了吹热气,略略抬眼,“想听听我的意见?”
“洗耳恭听。”
这句话,让商纵海的眼里再次蓄满了笑意。
他呷茶润喉,随即不紧不慢的说道:“你们的心理负担太重,现在已经是不得章法了。”
商纵海顿了顿,声线带着能抚平情绪的稳重,“你们两个平时都足够冷静和理智,偏偏涉及到对方,就变得束手束脚。
你照顾他的情绪,又担心他的病,犹豫不决,下不了决心。
至于少衍,年少不幸,造成了这种偏激的性格,看着狂妄又霸道,其实内心敏感的很。
丫头,其实你完全不需要瞻前顾后,他是少衍,是你的丈夫,你想对他做任何事都可以。男人那点自尊,在自己的爱人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黎俏完全没想到商纵海的开导会如此直白。
她闭了闭眼,徘徊在眉间的情绪在悄然减少,“少衍似乎并不想让我研究他的病……”
这才是她连日来难以克服的障碍。
商郁太骄傲,将自己最不堪的一面展露出来,即便常人也未必能坦然做到。
这时,商纵海摇头失笑,“你管他想不想,该用药用药,该治疗治疗,不用顾忌他的感受。你信不信,不管你对他做什么,他都会妥协。
说到底,无非就是那点可笑的自尊心在作祟,他哪里是不想让你研究,分明是害怕你嫌弃他。”
黎俏呼吸渐缓,嗅着鼻端的墨香,思绪如同拨开云翳见月明。
豁然开朗,大抵如此。
商纵海抬了下镜框,目光逐渐变得悠远而绵长,“丫头,感情不怕吵,也不怕闹,就怕你们心生嫌隙。
和少衍在一起,你处处照顾他的情绪,但长此以往,你一定会累,甚至会感到疲惫和懈怠。
别被那些情绪束缚住你的手脚,把你们的心结解开,放手去做,不管结果是好是坏,我们都承担得起。”
……
另一边,别院门外。
一辆suv停在马路边,车窗半降,时而飘出淡白的烟雾。
后座,贺琛单腿踩着前排的椅背,姿态闲散地送嘴里送烟,“商少衍,你比我见过的所有男人都矫情。”
车厢里,蔓延着死寂般的沉默。
心腹阿勇坐在驾驶室,双手扶着方向盘,一动不敢动,生怕南洋霸主随时掏枪崩了他这个无辜的听众。
商郁并没去亲王府,只吩咐卫昂快去快回。
此时,男人双腿交叠,后脑枕着椅背,俊脸一派冷峻,指尖的烟袅袅散着白雾,他却没抽几口。
贺琛侧身睨他一眼,视线落到他的手腕上,眉梢微扬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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