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移动白板上的那些资料,在场所有人早就已经看到了闭着眼睛也能回想起每一个细节的地步,但惟独这一点,想破了脑袋也百思不得其解。
石昊文说道这里也沉默下来,所有人几乎不约而同地被带到这个疑问里反复思索,任非手里捏着笔,看着笔记本上圈圈画画只有他自己才能看懂的记录,半晌,忽然抬头打破沉默,“你们说,有没有可能,是死者怀孕了,并且怀的还都是男孩?”
他的语气中有年轻人认定某种猜想后无法克制的兴奋,却让坐在旁边的乔巍笑起来,倒是没有恶意,不过语气里的不以为意的调侃谁都听得出来,“脑补得有点过了把小任,那年纪轻轻的陈芸也就算了,顾春华都五十岁的人了,这个岁数怀孕的几率有多低你知道吗?何况顾春华的丈夫都已经死了四年了。怀孕?亏你想的出来,听上去就跟你那玄乎第六感一样不靠谱。”
他丈夫死了四年……怀孕……
四年……不可能怀孕……
这要是搁平时,以任非那种初生牛犊根本收不住的脾气当时就得呛回去,但是此刻他张张嘴,却全然被乔巍说的这句话吸引了,他隐隐觉得这句话里仿佛有什么关键的东西,但是转瞬即逝,还没等他抓住,那一点模糊的想法就已经在脑海里烟消云散。
“老乔。”谭辉错把任非的沉默当成被戳了心,他瞪了乔巍一眼,把烟头狠狠在烟灰缸里捻灭,却也没有接着任非的猜测说下去,“按照今天发现尸袋的地点,尸袋是在富阳桥北岸被发现的,东林河上游是城里的水库,全市饮用水都从那里出,不可能出现这么个可疑袋子一直漂在河上而没人注意。那么可以推测实际抛尸地点很可能是在东林河下游北支流河段的某处。但按照雪莉的初步判断,尸块已经被水浸泡4天以上,而北支流河道相对较短,绝对没可能让那个尸袋从上游到下游漂了至少4天才上岸。那么很有可能……尸袋原本就被浸在水里了,被今天这场暴雨冲上岸,是个意外。”
谭辉说着,起身拿过红色记号笔在桌上铺开的地图上圈了几笔,末了对任非说:“任非你和石头天亮去这一带找人了解一下情况,看看有没有什么池塘水潭一类的,是从东林河北支流引水过去,或者与之相通的。”
任非点头和石昊文一起说好,谭辉听见动静又从地图上抬起头来看看任非,深邃锋利的眉眼一瞬间看起来说不出的严厉,“小子,告诉你别再胡闹了啊!再火爆冲动的性子干了这行你也收一收——胆大心细是好事,但像上次那样无组织无纪律的混账事情你要敢再干一次,看我回来怎么收拾你!”
被点名的任非想起来上个月闹出的那一桩事,脸上一红,老老实实地又点了遍头,“……知道了。”
石昊文倒是跟任非关系还不错,虽然对这个初出茅庐的小子也是头疼,但是偏又觉得他直来直去的那股劲儿有趣,等了一会儿,咳嗽了一声,把话岔开,“队长,那我继续了啊。”
谭辉嗯了一声,石昊文接着说道:“然后就是本月17号失踪的谢慧慧,女,26岁,本地人,是东林音乐广播电台歌曲推荐栏目‘慧’陪你听的节目主持人。而我们三个小时前发现的第三个碎尸袋,现场的情况大家都知道了,抛尸地点刚才谭队已经分析过,现在需要等胡姐那边的尸检结果出来,才能知道失踪者与死者的身份是不是能对得上。”
“不用等了。”虚掩的门被推开,清冷的声音在石昊文话音未落时响起,胡雪莉拿着尸检化验单走进来,把单子递给谭辉,目光落在白板最上面第三张照片,那个明艳女人的脸上,听不出情绪的声音,声线却紧紧绷着,“结果已经出来了,可以确定死者就是失踪的谢慧慧。尸块中残留大量麻醉剂,被肢解的痕迹与前两名死者相同,除此之外……死者性染色体异常,也就是说身上同样有XX和XY两种染色体。”
“所以,”她说着走到移动白板前面,微微仰着头看三名年龄长相截然不同的死者生前的照片,和照片下方……已经看不出任何差别的、触目惊心又令人作呕的尸块,深吸口气,“基本可以断定,这三起碎尸案,系同一人所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