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天阔对迟乐赔了个笑,颇有几分尴尬地从中调和:“迟乐兄,姑且放了他吧。他已经受到了应有的惩罚。”
迟乐怒目而视楚天阔:“是你答应了放过他,我可没答应。他害我不成,我可以不追究此事。他害死了我爹,此仇不报,枉为人子。”
楚天阔面上一僵。
水脉看出楚天阔的态度,一如既往站在他这边。
她低声对迟乐道:“师兄,算了吧。他现在已经够可怜了。”
迟乐一脸的不悦,没有吭声。
停顿了片刻,楚天阔针锋相对地反驳迟乐的话:“冤冤相报何时了?你为报父仇,杀了他。日后夏文萱为报父仇而要杀了你。这样还有太平日子可过吗?”
在一旁冷眼旁观的烟香听不下去了,忍无可忍地讥讽出声:“迟乐大哥,打狗也要看主人。既然有人存心护着畜生,你又能耐畜生何?”
闻言,夏文萱的脸涨得紫红,紧咬着的双唇微微颤抖,看向烟香眼眸中流露出羞愤和忍耐。
夏元海原本就憔悴不堪的脸颊,由于遭受到寒冷和羞辱,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他从来没有体验过这一刻的耻辱。那感觉就像坐在了刀刃上面,尊严在一下一下被凌迟。
在宽大衣袖遮掩下,夏元海紧握着拳头,压抑着愤怒的心情。
他要铭记这一刻的屈辱,他还没输。只要他还活着,终有一天他会重新站起来。他要拿回他失去的一切,包括权势名利地位尊严。
他暗暗告诫自己,要沉住气。二十几年的官场沉浮,让他深刻懂得一个道理,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迟乐被烟香的话,逗得哈哈大笑,水脉却是抿紧了嘴唇。
水脉认为,夏元海既已诚心悔过,不如放他一马。再说,夏元海既被贬为平民,恐怕这辈子难以翻身了。
为了打破场面的僵持,水脉扯开了话题:“师兄,你不是找天阔有要事要谈吗?我们这就回凌翠阁吧。”
一句话,转移了迟乐的注意力。今日羞辱相爷也差不多了。来日方长,他要报复有的是机会。此时,有楚天阔护着,他也不想跟楚天阔搞得太僵。再说了,他要跟楚天阔商量的事,比起报复夏元海来得重要多了。
迟乐清了清嗓子,轻蔑一笑:“夏元海,算你好狗运。今日,我还有要事,暂时不陪你玩了。他日,再让我遇上你,一定好好修理你。”
闻之,夏元海从胸腔里升腾起一股怒气,这股怒气顺着血液汇集到指尖。他明显感觉手指在颤抖。
闻言,楚天阔才放开了迟乐。
迟乐白了楚天阔一眼,没好气道:“走吧。”
说完,他兀自往凌翠阁方向走,他怕他再呆下去,又会克制不住冲动想揍人。
烟香和水脉跟了上去。
楚天阔转过身,正要走,发现夏文萱并没有跟上来。于是,他站定,回过头,等着她。
夏文萱扶着她爹夏元海,对着楚天阔感激道:“楚公子,谢谢你菩萨心肠,饶过我爹。现在,我爹受了内伤,我得亲自照顾他。恐怕,不能跟你一起走了。”
夏元海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他的一番苦肉计总算没有白费。起码,他女儿在楚天阔与他之间,选择了他。接下来,他的计划就容易实施了。
楚天阔似有几分惋惜,微微一叹,看着对夏文萱说:“那你自己多保重,照顾好你爹。你若有什么困难,可以来碧香山庄找我。”
夏文萱轻轻点了点头,然后,眼睁睁看着楚天阔毅然决然转身,心里说不出的不舍和失落。
烟香被大师兄刚才的举动气到了。要不是夏文萱不愿意跟他走,他很可能会将夏文萱带在身边。
怎么?大师兄是觉得扳倒相爷,导致夏文萱无依无靠,所以对夏文萱愧疚了?还是被夏文萱的一往情深所打动,想将她纳入后宫?毕竟他自己挑的女人,比选秀来得靠谱多了。
不管出于什么原因,他关心夏文萱是不争的事实。
哼!大师兄真是口是心非,虚伪得够可以。他说一套做一套,表面上只宠她一个人,只对她一个人好。实际上呢?他心里装着的,又何止是她一个人。
还想要她陪他进宫去?有多少女子前仆后继想扑倒他呢。烟香觉得她和他的未来一片黑暗。
她懊恼地跺了一下脚,不冷不热地说:“大师兄,你和迟乐大哥有要事相商,我就不掺和了。我想去快活王府看看师父和师娘,先走了。”
楚天阔呆了一下,很快便释然了。他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好,去吧。到时我去接你。”
其实,他是一刻都不想跟她分开,不想让她离开他的视线。但他不能阻止她去快活王府,她要去看师父师娘,他总是不好拦着。
当然,烟香若真是想做的事,楚天阔也很难阻止。她不过就是象征性告知他一声,她要离开,他也拦不住。
于是,烟香独自一人往快活王府方向而去。
水脉本想带夏文萱回凌翠阁居住,现下夏文萱没跟来,她便随着迟乐和楚天阔回忠勇王府。
这一路上,迟乐竭尽所能,给两人制造机会,暗中观察楚天阔对水脉的态度与反应。
到了忠勇王府,迟乐与楚天阔两人进了书房,门窗紧闭,不让外人在场,搞得非常神秘。
水脉和兰绫玉侯在门外,有些忐忑。她们不知这两男人究竟有何事,需要瞒着她们俩。
书房里,迟乐开门见山道:“天阔。之前绫玉大致也跟你说过了,水脉现今的身体状况。你也清楚,水脉的身体状况大不如前了。滚了钉子板后,她虽然挨过一劫,却落下病根。恐怕,很难生养了。”
这些,楚天阔本已明了。再一次提及,他仍是不可避免替水脉感到心疼与难过。并且内心深处满是自责与愧疚。若不是为了他,她又何苦把自己折腾成这般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