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山心领神会,他身为相爷的陪审,都只是站着,凭什么要给牛轲廉赐座?
牛轲廉虽是证人,左右也只是平民百姓,有什么资格在公堂上坐着回话?不用相爷示意,孙山都想反对,这下有了相爷指令,他
更是张牙舞爪起来。
孙山以一副骄傲的姿态,耀武扬威:“段大人,为何要给证人赐座?”他的潜台词就是,证人就该跪着回话,他不敢这么公然挑衅。
这问题问得真是极好!烟香忍不住想给孙山鼓掌了。
那名领了命的衙役,怔怔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等候段大人再次差遣。虽说他是听命于段大人,但是这种情况下,他也不得不听从堂上其他人的意见。
堂外的百姓们,皆是一脸好奇地望向公堂这边。他们把疑惑的目光投向牛轲廉。对他们来说,牛轲廉并不陌生,上次开堂就见牛轲廉与相爷为伍,怎么今日好像变成两人为敌了?
因为事先大理寺卿段子生有交代,审案期间不能大声喧哗。加上那么多的衙役官差把守着,他们不敢再闹,心里有疑惑也不敢贸然张扬,更不敢大声说话。
整个公堂内外秩序都很好。
见孙山挑起话题,段子生感觉无比满意,他还真巴不得相爷他们问起此中缘由呢。
烟香不由得掩嘴偷笑。她的笑,在相爷看来无比碍眼。
相爷以十分厌恶的目光,轻蔑地瞥了烟香一眼。瞬间,他有些反应了过来,段子生要赐座给牛轲廉是怎么回事了。他这才懊恼自己疏忽大意了。都是刚才情绪起伏变化,才会让他如此失策,后悔为时已晚。
不过,相爷暗自咬牙,不会再犯类似的错误了。这是公堂,稍微有言语不慎,即会招来麻烦。堂上那么多对手想整垮他,他可不能麻痹大意。
段子生当着满堂的听众,以及堂外围观的百姓,陈述了赐座理由:“牛轲廉原本是相府总管。前几日,不知缘由的差点被相府的下人打死。他晕死过去后,被当成死人拉去了乱葬岗。幸亏是烟香和东方红施以援手,将他救下并送至快活王府。亏得快活王府的李愁容医术了得,才救回牛轲廉一命。”
在场的人,都屏息凝神听着段子生说话,没有人出言阻止与反驳。就连相爷也是带着一脸懊恼的神情听着。
“牛轲廉带着重伤出堂作证,精神可嘉。现在基于牛轲廉有伤在身,赐他座,乃是出于人伦道德考虑。”段子生看向孙山,提高了声音问道:“但不知,这理由孙山可满意?“
一番话,顶得孙山哑口无言。他一向自认自己的口才了得,却一时想不到反驳的话。他不由得将求助的目光投向相爷。
相爷抿了下唇,长出了一口气,终是没有说什么。他又能说什么呢?这个哑巴亏,他是吃定了。段大人表面上再说赐座的理由,实际上在调转箭头对准了他。
那一番话,那一番解释,无不在强调牛轲廉受伤了,是被相府的人打伤的,还被拉去了乱葬岗。这一招放出,几乎有人要认定了错误方在相府,在他这边了。若没有猫腻,为什么要责打牛轲廉呢?
不过,对此相爷倒也坦然,若是被问及为什么要责打牛轲廉,他自有一套完美说辞。
段子生的一番话,惹得堂外部分百姓们在心中腹诽起来。当然,他们并非怀疑段子生的话,反而是深信不疑。他们只是很奇怪,相府为何要对牛轲廉如此痛下杀手?
从这番话里,相爷听明白了牛轲廉的遭遇,看来是他太疏忽大意了。他本对此案没有把控好,并未投入十足的精神,才会忽略了牛轲廉还活着的事实。
算了,姑且算牛轲廉福大命大吧。接下来,相爷要警惕起来,打起十二分精神应对此案。
相爷只是恼怒牛轲廉还活着,却并无半点惶恐之意。左右不过是他的废弃的棋子,又怎么可能兴风作浪呢?
在场的百姓们,本就关注点各不相同,很大一部分人,听到段子生话中的重点是李愁容医术了得。可以说,段子生的话,给李愁容做了一个很好的宣传。百姓们皆是记住了李愁容的大名了。
刚好这些时日,快活王府广发善心,李愁容免费义诊,许多百姓都前去呢。这是题外话了。
见孙山住了口,无人再有异议,那名领了命的衙役机灵地退了下去,很快搬来了一张凳子给牛轲廉坐。
牛轲廉客套致谢:“草民谢段大人赐座。”
接着,段子生严肃开口说:“牛轲廉,你将所知道的事,当着众人的面,一一说出来。一定要实话实说,本官自会为你做主。”
“是,段大人。”牛轲廉坐着,无助的脸庞上露出一抹凄惨的笑意:“我本是相府总管,在相府呆了几个月,知道一些相府的内幕。”说着,他语气一转,毅然决然道:“今日,即使豁出性命,我也要揭露相爷的阴谋。”
闻之,相爷平静的外表下,内心蠢蠢欲动,他怒极反笑。果真,牛轲廉是来给他找麻烦的。尽管内心波动很大,他却极力克制住,他倒想要看看牛轲廉能掀起多大的浪来。
烟香在内心欢呼雀跃,因为她看着相爷的神色无比怪异。她一见相爷那奇怪的笑,定是气得厉害,只要能气到相爷她就无比开心。
孙山察言观色,看出相爷的不满。他狗仗人势,跳出来反驳:“牛轲廉,你这忘恩负义的东西。相爷待你恩重如山,你居然恩将仇报反咬一口!人在做,天在看,你会有报应的。”
相爷一愣,嘴角不禁抽了抽。他本是不悦,被孙山这一番话弄得更加火大了。他也知道孙山对他是真的忠心,但是这会儿说这话,是无比愚蠢的行为。
这下,相爷终于知道孙山为什么每次科举考试都会名落孙山了,脑子时不时抽了。
只是,相爷的怒气很快就消散了。因为,他发现,孙山这一番话并非不起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