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移的声音更冷了:“我的事,何时用你来管了?让开!”
眼前情境何其眼熟。我忽然想起,从前看过的话本子里就有这样的情节,一对恋人同时陷于敌手,其中一个为救另一个,就会装出与之恩断情绝的样子,好免对方因自己受连累。
眼前,莫不就是褚移为了不使这姑娘受连累,故意而为?
若是这样,我倒可以拆穿他的心思。
我拿捏出一副沉怒面孔:“姑娘既然一心求死,那在下也没有别的办法。你确定要挡着我吗?”
姑娘手臂仍然张着,表示不会让开。
“那就不要怪在下心狠手辣了。”作为一个擅长外科的大夫,玩匕首自然不在话下。那匕首在我手上转了一圈,朝着姑娘的脖颈飞了出去。
诚然,我手上有分寸,这一匕首飞过去,不会伤着姑娘分毫,但会让姑娘表面上看去陷于危险之中。
姑娘三脚猫的功夫不足以应付我这刁钻的手法,茫然地不知所措,说时迟,那时快,褚移果然动手了。一枚石子从他手上飞出,正撞上匕首,力道极大,将匕首直接磕飞。匕首在空里打了个转,撞在对面石壁上,撞出一片火花。
我走过去,将匕首捡了起来,在袖子上擦了擦上面的尘土,笑了笑:“好手法。”
褚移对那姑娘沉声道:“你以为你能挡得住刀枪?连她的雕虫小技你都应付不了,还在这里说什么大话?还不快让开!”
我瞥了一眼褚移,“褚移。墨国的大将军,素有战神之名。容安和你在一起出生入死四五年总有了,她就没有教过你,该如何对待心上的姑娘吗?”
那姑娘迷茫地瞧着我。
褚移冷然地瞧着我。
“你说的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心上的姑娘?”褚移眉蹙得极深。
我淡淡一笑,嘲讽他:“明知故问。这个姑娘难道不是你的心上人?若她不是,你又何必假意生气赶她走?若她不是,我出手伤她的时候,你又怎会出手相救?”
我忽然对自己的想法产生了怀疑。世传褚移深爱容安。如果容安真的是褚移搁在心上的姑娘,那这位姑娘又是怎么回事?莫非,褚移他也是个花心的男子?
也不是不可能。男人么,不都是那么回事么?
事实证明,我对男女之事的了解还是太浅显了。我看不透眼前是个什么状况。
那姑娘对我的话倒表现出惊喜,眼神中全是惊喜笑意,回头望住褚移。
褚移理也没有理她,冷冷道:“嵇大夫倒是对我很了解。看来果真是下了功夫的。”
“自然。”
也不知为什么会承认他的话。明明,我对他的了解只来自于道听途说和容安的描述。我其实从未刻意去了解过他。
褚移忽然很正色地道:“她不是我心上的姑娘。她只是个流放犯。你不要有什么误会。大丈夫立于天地之间,恩怨需得分明。如果你想替你的师兄衡五子报仇,就冲我来。不要连累其他人。”
他这句话我很赞同。
点点头,道:“方才不过是吓一吓这姑娘,好让她知难而退。冤有头债有主,你放心,你欠下的债,自然是由你亲自来还。”
褚移点点头:”这样最好。“
不知为什么,他这一声”最好“,像一根刺,刺在我左胸腔,有些难受。
明明我不是来杀他报仇的。为什么事情会演变成现在这样子?真是让人费解。
我摇摇头,就像这样摇头就能将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晃掉一般。但其实未起任何作用。转身回到火堆前,拿起已然烤得略焦的秃鹰肉,分了一只给那姑娘,又分了一只给褚移,道:“吃点吧。漫漫长夜,别没冻死,先饿死了,到时候我找谁报仇去?”
褚移不客气地接了烤肉,咬了一大口,笑道:“味道不错。”
其实就是一只原汁原味还有点焦的烤鹰,有什么错不错的。原来他也是花言巧语之辈。
那姑娘犹犹豫豫的,没有伸手,我劝道:“不管你是流放犯,还是别的什么人,今晚都同沦落在这山洞里,就都算是落难的人。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儿,还是想开点吧。明天的太阳,应该还是很美好的。”
姑娘迷茫地瞧着我,犹豫半天,还是将烤鹰接了过去。
我笑笑:“这就对了。你看上去也是个勇敢的姑娘,连直面生死的勇气都有,还有什么不能面对的。”
褚移淡淡瞥了我们两人一眼,道:“章如儿,今日天晚了,你就在这里将就一晚上。明日一早,你就回营去。”
是命令的口吻。我这才知道,这姑娘叫章如儿。
章如儿还是李如儿的,反正我也不认识。不过姑娘也算是个至情至性的人,我对她倒也没什么反感。
瞧得出来章如儿姑娘对褚移用情颇深,倒可惜了的,用错了情。褚移瞧着是个顶天立地的人,但他不是良人。不适合这姑娘。
我们三人窝在一个山洞里,各占据一个角落,挨了一夜。次日清晨起来,太阳并不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