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之后,阳昊道:“让她进来。”
士兵们的武器收了起来,容安从容理了理衣裳,迈步往里走。走到阳昊身边,她略住了住脚步,冷冷一笑:“终于又见面了。一别经年,帝上可还安好?”
不等阳昊说什么,她已经迈步进了营帐。阳昊跟进去,吩咐道:“来人,打盆水来。其余人都退下。”
等水的空当里,容安瞥着阳昊,半是冷笑,半是嘲讽:“帝上看我这个样子,是不是和想象中相去甚远?有没有觉得,为了我大动干戈狼烟四起,有点不值得?”
阳昊探究地看着她,说了一句不着边际的话:“你长大了。那时候就桀骜不驯,现在,胆子更大了。”顿了一顿,不相信似的,“你……是一个人来的?”
容安点点头:“自然是一个人。不然,怎么能到得了这里?”
阳昊也附和着点点头:“是啊,墨琚怎么可能放你来见我。你能绕过墨琚到这里来,说明你手段确实高明得紧。听说你学识渊博胸有丘壑,看来不假。”
容安讥笑道:“我听见的传闻,都是我如何如何祸水,亡了黎国,又给墨国带来祸端,还惹得启国也一身骚,连帝上您都为了我大动干戈,以致于天下间陷入动荡。这和帝上您听到的,似乎不是一个版本哪。”
阳昊凝视着她,没有分辩什么。恰好伺候的人端来了冒着热气的洗脸水,容安便只冷笑了一声,转过身去,就着水洗脸。
洗完了脸,接过侍者递上来的棉巾,擦了擦脸,转回头来,面向阳昊。
虽然憔悴,却是眉如春柳眸似新月,肌如腻雪吹弹可破,果然是天下一等一的绝色。
容安的嘴角缓缓上翘,一抹极潋滟的笑,直将阳昊看得眼睛发直。
“帝上现在是不是又觉得,为了这张脸,便是天下烽烟四起血流成河,也是值得的?”
阳昊眯了眯眼,没有出声。
容安似笑非笑:“千万般的折腾,如今终于见面,帝上就打算沉默着不说话?”
阳昊沉吟了一瞬,望着她,忽然道:“粮草是你烧的?”
容安点点头,“是我烧的。不然,如何引开士兵,见到帝上?”
阳昊眼睛眯成一条缝,死死盯住容安:“他们都说你翻云覆雨手段了得,看来不假。可是,你为什么来见我?”
“帝上这话问得可笑。您想不出我为什么来吗?”容安折腾得累了,拖过一只凳子,坐了下来,深吸了一口气。眸光落在阳昊脸上,沉似深潭水,淡如天上月,隐没了所有的情绪。
阳昊望着她,“想不出来。”
“难道不是您派了人去行刺?行刺的刺客没有回来,您是不是觉得,行刺失败了,就能洗脱您派人去的事实了?”
阳昊道:“是寡人派人去行刺的不假。人一个也没有回来,难道不是行刺失败了吗?”
容安不紧不慢道:“您派去的这些人功夫都了得,连潜入墨琚身边都能无声无息不被人发现。只是,我想知道,帝上您派人去,是为着杀谁?为了杀墨琚?还是为了杀我?”巧妙地避过了阳昊的问话。
阳昊眯缝着眼,“自然是杀墨琚。”
“可是我和墨琚是在一起的,您派去的人也没搞搞清楚,就开始一阵乱杀。我,可也是在他们的箭矢之下的。您那淬了剧毒的箭羽,并没把我遗漏在外。您果然只是杀墨琚的?”
阳昊的眼中终于露出凶光来,“跟你说句实话吧。寡人派去的人,就是冲着你们两人去的。扶辛说的对,你是祸水,不除之,只会惑乱天下。”
容安浅淡一笑,摊了摊双手,一副不在乎的样子:“我就在您的面前,您现在若是还想杀的话,随时可以动手了。”
阳昊负手立在她面前,在她看不见的背后,他的双手握紧成拳,面上却还是带着点敷衍的笑,“你站在墨琚的身边,寡人自然是不能留你。但你若是站在寡人身边,寡人又何须杀你?”
容安静静望住他,没有出声。直看得阳昊心里发慌,脑子里不由浮出一个念头,试探着问:“你是……来报仇的?”阳昊凝着她:“莫非……他们得手了?”
容安撇嘴一笑:“您这个假设很大胆。他们若是得手,我又怎会在这里出现?”
阳昊疑惑:“那你为什么来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