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安觉得,“无巧不成书”五个字用在此时,再恰当不过。凡事冥冥中似自有注定。
原来这就是章家的小姐。生得倒是美,只是这副脾气秉性叫人不大敢喜欢。
不过,琦美人不是说,章家的小姐病得起不来床了么?能在这里遇见活蹦乱跳的章家小姐,倒是新鲜。
眸光落在容安身上,章如儿本来沾沾自喜的脸一霎变黑。
“大庭广众朗朗乾坤,二位说这样肉麻的话,也不嫌有伤风化!”章夫人说得义正辞严,胸中激荡着的却是护犊的心。
容安淡淡一笑:“原来这位就是章府的小姐。那位屡次被褚移拒婚的章如儿?久仰美名,今日得见,果然是美得不可方物。”
章如儿气得粉面铁青,咬牙切齿:“你!褚移拒婚根本就是有人从中作梗,和我美不美有什么关系?”
容安一派无辜状:“我并没说和你的长相有关系呀。根本就是和你的品性有关系嘛。”
那位章夫人蹙起眉头,打量容安:“姑娘到底是什么人?为何要在这里大放厥词败坏我家如儿名誉?”
容安故作深沉状,“我么……”伸手捏起盘子里几颗酥炸花生米,填进嘴里,方才那点拿捏出来的深沉便全被破坏,“我是那个从中作梗的人。”
章夫人眼中不敢置信夹杂着惊恐,吐出两个字:“容安?”
章如儿压根儿不能相信,退了两步,“你……你是容安?我爹说你容貌恢复了,说你变得比以前美了,可没说你……”
容安嘎吱嘎吱嚼花生米,一派悠闲:“没说我变得这般漂亮?我是容安,也是黎桑,黎桑是大纪王朝第一美人儿,你说我恢复容貌会变成怎么样?”
章如儿腿脚发软,双手扶上桌子,仍旧是一副不能接受状,“从一开始你就假装不认识我,就是为的要羞辱我吗?”
恢复容貌这件事已经传得很开了,但失忆这件事么……也就几个当事人知道。章家人自然是不晓得。
墨琚淡声道:“羞辱?章小姐未免托大。她素日最不喜与人争强好胜,更不喜与人口角,若是章小姐没有横刀夺爱,抢了本应属于她的那道菜,又何来这么多事?”
容安悠悠补刀:“我是真没认出二位来。毕竟,我也没正眼瞧过二位,又哪里能记得住二位?”
“不过,以后可能会记住了,仗势欺人,连孕妇的东西都要抢,嗯,我记住你了。”
气恼归气恼,章家母女却也晓得,若想与褚移结成这门亲,容安是个关键。
章家夫人强压下恼怒,亲手端了那盘粉蒸茵陈,端到容安面前来,咬着嘴唇,豁出去了,“容姑娘,真是对不住,方才是我们母女有眼不识泰山,这盘菜,我们还没有动筷,姑娘,给您吧。”
容安凉声道:“一盘菜罢了,弄得我像是多没有吃过东西。章夫人,菜还是你们娘俩留着享用吧。”
恰逢影卫回来,不仅带回来茵陈,还是做好了的,冒着热气,香气扑鼻,恭恭敬敬捧到容安面前,行了一礼,又瞬间消失在窗口。
章夫人尴尬地捧菜站立,瞧着墨琚夹了菜在容安碗中,殷勤相劝:“凉了就不好吃了,快些吃。”
容安委实饿了,又被这茵陈馋得不行,便顾不上和章夫人说话,埋头猛吃起来。
墨琚抽着嘴角,宠溺地道:“还是慢些吧。仔细肠胃。”
章夫人站在那里,脑子不知怎的,霎那有一丝灵光闪过,若这个是容安,那这个长得俊秀的公子是……忙就搁下菜盘子,伏地跪倒,“臣妇不知是王上在此,冒犯了王上,请王上恕罪。”
此话一出,招得满堂的人都轰动起来,纷纷离座跪拜,再不敢看热闹,更不敢再有半点微词。
容安眼角余光瞥着跪了一地的人,压低了声音:“跟你出来吃饭是最错误的选择。这局面,还让人怎么吃饭?”
墨琚倒是泰然:“你慢慢吃就是。”
手一挥,很有威仪地道:“你们都起来吧。该干什么还干什么。孤不过是来吃顿饭,不用这样大张旗鼓。”
容安在众目睽睽之下硬着头皮将这顿饭吃完,摸摸衣袖,忘了拿帕子出来,幸得墨琚将他的帕子递过来,她擦擦嘴角,忙忙慌慌地:“走吧。”
恨不能赶紧离开这个让人尴尬的地方。
一直侍立一旁的章家母女急忙跪倒在墨琚面前,向以端淑闻名的章如儿眼睛里含着泪,不那么矜持地道:“求王上成全臣女对褚将军的一片心意。臣女必当竭尽心力侍奉褚将军。”
倘或没有先前的小插曲,容安觉得,自己这等铁石心肠的人都可能会被章如儿这梨花带雨信誓旦旦的样子打动,可惜小姑娘人长得挺漂亮,话说的也漂亮,事做得却不那么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