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兰身上秉持着蒙古女子一贯的洒脱和随性,踏进寝殿内,随意地找了个位置坐下,并不急着回答辛贵人的问题。
辛贵人心生狐疑,她和这位四皇妃可是向来就没有交集,只是听说过这位的名号,今个儿更不知四皇妃为何忽然来此,赶巧,正好撞见她在自家寝殿发疯,好不尴尬。
她佯装镇定,眼角一瞥跪在地上瑟瑟缩缩的那个宫女,心中更添了几分不满,她怎么就找来了这么不争气的丫鬟,什么事都做不好。秀眉微蹙,在乌兰格格面前,她强压下心头得怒气:“愣在那里傻站着干什么?还不快去给四皇妃斟茶!”
那宫女畏缩地打了一个战栗,方才慢半拍似的,急匆匆地应着是然后从房中退下。辛贵人望着她的背影更为恼火,但四皇妃在这里,她不敢轻易发作。
“贵人何故拿这些下人撒气?”乌兰将面前发生的一切尽收眼底,心头不由有些好笑。
“四皇妃这是何意,下人做的不好自然该罚。”辛贵人干笑了两声:“本宫虽为一个贵人的品阶,但好歹指使下人的权力还是有的吧。”
乌兰听出她言语中明显的不悦,便笑:“贵人知道的,乌兰可没有别的意思。”
“哎哟,瞧四皇妃说的这是哪里的话,四皇妃您可是邻国的格格,又是四殿下的正妃,论品阶,四皇妃比本宫不知道高明了多少,哪里还需要给我这么一个小小的贵人解释这些呢。”
乌兰最不耐烦辛贵人的世故,若不是今日前来和她议事,她才不愿和这个辛贵人打交道,但她面上维持着自若,决定不再打太极,直接和辛贵人切入主题要好。
“既如此,那乌兰就不废话了,实不相瞒,乌兰才从御花园那里赶过来。”
话音刚落,辛贵人面上维持的笑容一僵,她看着乌兰,静待着她接下来要说什么话。
“辛贵人怎么这么紧张?”乌兰浅浅一笑:“董贵妃的产期似乎是快要到了。”她说的意味深长,言语似是不经意,但辛贵人在宫中那么多年,自是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丝气息。
犹记得四皇子大婚那日,董贵妃硬是要乌兰当众掀开盖头,看来眼前这位四皇妃是记仇了,辛贵人心中暗忖,心中的提防不减:“四皇妃是想要本宫去做这个出头的?”
“贵人这是说的什么话?”乌兰神情自若,“乌兰只是来提点贵人的。”
“提点?呵,怕是四皇妃想要借我之手,除掉眼中钉吧。”
“既然贵人不领情,乌兰也没有什么可说的。”乌兰站起身,作势便要离开,一边走着一边说:“这宫中的妃子,除了董贵妃,就是宁嫔和贵人,宁嫔愚钝,送来的孩子也养不得。到时候谁坐收渔翁之利,贵人心中还不清楚吗?”
“四皇妃请留步。”
乌兰唇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稍纵即逝,顿住了脚步,回身,“怎么?贵人可是改变主意了?”
辛贵人清楚乌兰到底想做些什么,不过是利用她除掉董贵妃。但这事对于她来说,确实没什么吃亏的。董贵妃死后,这孩子寄养在她膝下,母凭子贵,她在宫中日后的生活就无需担心了。
眼前这个四皇妃盘算的正合她意,宁嫔那样一个心气高的,背后又没什么身家为她出谋划策。将来董贵妃的孩子必定会被分配到她这里来,而她需要做的,即是想办法,在董贵妃生产的时候做手脚,让孩子平安无事地生下来。而大人……
辛贵人抬眼望了一眼乌兰格格,扯出一抹笑意:“不知四皇妃可否指点一二?”
乌兰从袖中掏出一个药瓶子,笑道:“这个是乌兰费尽心思找来的一种药水,若是服下了,敢保孩子性命无虞,而大人——”她顿了顿,接着说道:“必死无疑。”
辛贵人从乌兰手中接过药瓶,轻飘飘的分量却好似沉甸甸,以前倒是没想到,眼前的这位四皇妃居然会有这样一颗歹毒的心肠,当真是最毒妇人心……
光线透过窗棂洒进客栈内的床铺上,有些刺眼而炫目,江词睡眼惺忪,不由得揉了揉双眼,她正枕着纪楚含的臂弯,想起昨夜的那一吻,面色立时便有些发烫。
纪楚含似是睡得极其安稳,长长的睫毛微颤,一道整齐的剑眉,英挺的鼻梁,当真是个美男子的好材料。江词一阵唏嘘,就这样看了纪楚含好一会儿,才静悄悄地站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