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
婉约清丽的女声叫住了前行的元祈,元祈驻足回首,只见乌兰已经换上了一件崭新的衣裳,站在不远处的台阶上。
见他顿住,乌兰急忙走上前来,抬眼打量着元祈,纵然他掩饰得极好,她仍旧能看出他眉梢的不耐,究竟发生什么事情了,她不清楚。
元祈见她许久不言,掩下心头得不耐,轻声问道:“有什么事?”
“没什么……”他的视线扫过来,乌兰倏尔有几分心虚,才道:“殿下这才刚回来,现在是要去哪里?……可用过午膳了,乌兰去叫御膳房为殿下——”
“乌兰。”元祈忽而开口,打断了乌兰一溜烟的话茬,他还在担忧着怀玉现下的伤势如何,没工夫和一个女人在这里东扯西扯话家常。“我还有要事处理,你从薛府回来还空着肚子,快去用午膳吧。”
乌兰便不说话了,她怕再一开口元祈的不耐会表现得愈发明显,她低顺着眉目,温婉地不像话,元祈见她看来是没什么问题了,轻拍了一把她的肩头,转身便匆匆消失在她的眼前。
乌兰回到闺房中,在圆桌前静静地坐着,桌上摆放着一整桌的美味佳肴,让人垂涎欲滴,可她却连一眼都懒得瞧,只是思索着方才所发生的事情。
她想到闯进书房撞见元祈和董贵妃的会面,她想到董贵妃那嚣张的气焰,似乎是笃定了元祈必定会处置好她,她想到元祈对她的解释,他说他只是从董贵妃那里打探皇帝的处境。
但是,她可以相信吗。
大婚那日董贵妃当着众人的面发疯,要掀开她面上的红盖头。洞房花烛夜,她坐在床头上苦等她夫君的回来,直到三更天他才姗姗来迟,陪同她喝了一夜的交杯酒,喝到烂醉如泥昏天黑地。
元祈待她礼遇,相敬如宾,但这完全不掺杂一丝情爱的色彩,这等同于他把自己当成一个蒙古格格贡奉着,不过是为了她背后的靠山。元祈的心里,从来都没有她的位置。
父汗说的都是对的,他是为了与蒙古这一亲家结亲罢了。乌兰这样想着,可就算这样,她的一整颗心却还是对元祈倾心托付,她不能允许,她是父汗最为宠爱的女儿,从小承蒙全族的爱戴和敬仰,从来就没有她得不到的东西。
乌兰的眼里容不下沙子,就算那人是盛宠三千的董贵妃又如何,她要好好想一个法子,仔细斟酌斟酌,好让董贵妃从元祈的心中消失。
她手中拿着筷子,摆放在面前最近的一盘红烧肉已经被她戳得稀巴烂,她却未有所觉,细细地思索着,心中已然有了几番盘算。
待命的宫女想要提醒一番,但触及到她面上诡异的笑意时,又不自觉后退了一步。那笑容让人心生骇然,实在是有些惊悚……
却见乌兰似乎是做好了决断,面色又恢复如常,神色自如地拨开那盘红烧肉,“把这道菜端下去。”
“是。”宫女战战兢兢地上前,发现乌兰的脸色已经好了些,心头才松了口气,将这道不成样的红烧肉撤了下去。
房内薛铭宇备好了一件衣裳,纪楚含于是匆匆地换了一身行装,便直奔着江词所在的新房而去。
路上,却遇到了一个不该出现在此处的人。
一袭墨色的长袍随风摆动,玉冠束发,腰系玉带,行走时不疾不徐,正顺着小厮的指引朝着新房而去。
纪楚含在不远处叫住他,声音不大不小,却刚好让周围人都能听见,“四弟。”
元祈默然驻足,转回身,看见他时亦没有丝毫意外,“长兄也在这里。”
二人都心照不宣对方为何出现在这里,是以都懒得和对方打太极,纪楚含摆摆手让引路的小厮退下,便道:“四弟的消息当真灵通。”
“长兄这话可是在嘲笑元祈?”元祈从喉咙中发出一声低笑,不免掺了几分讥讽:“长兄可是比元祈来的要早,更是在怀玉还没出事的时候就在薛府候着,何以元祈的消息要比长兄的要灵通了?”
纪楚含不理会他的揶揄,面上依旧是毫无表情,“那四弟可知道,究竟是何人要对她出手?”
元祈眉峰一挑,“长兄既然知道,何不直说。”
“四弟一向善于玩弄棋子,却没想过也有棋差一招的时候吧。”纪楚含轻笑了一声,笑意浸满了讥讽嘲弄,“你派到为兄身边的红瑶,你可知道她的真实身份?”
元祈狭长的眸子眯了眯,一言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