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贵妃小鸟依人地躺在皇帝的怀里,视线却直视着元祈,眼神中充满挑衅。
让他不信任自己,瞧瞧,她这一招想得多好。
都说江词和纪楚含这两个人不清不楚的,召她进宫,一来是借江词之手照看自己的身孕,让外界相信她是真的怀了身孕,她是怀玉郡主,皇帝不会疑心她。
二来则是留了一个把柄在手上,纪楚含知道江词在她宫中,势必不会轻举妄动,她一个‘假胎’必定能安安稳稳地生出来。若是出了什么变故生不出来,那也可以嫁祸给江词,把责任都推到她身上。
三来,怀胎十月,若是能借机会让他二人见上一面,那就更好了,堂兄堂妹罔顾礼法的名声若是传了出去,再一通添油加醋,朝中大臣纷纷上奏弹劾他,皇帝抵不过文武百官的施压,纪楚含的太子之位就岌岌可危了。
一举三得,董贵妃望着元祈的神情不免有些得意,但元祈却面色沉沉,盯着她时眸中冷冽,那眼神像是坠入了万丈冰川之中,寒气逼人,让她不自觉打了一个寒颤。
她承受不住压力,移开眼,却听得元祈说道:“父皇,怀玉不日就要和薛太傅的长子完婚,临近婚期再来为贵妃娘娘照看身孕,儿臣以为实在不妥。”
皇帝不由蹙眉,这话说的也有道理,虽说秦王这些年来忠于他,但女儿可是他的底限,总不能强求人家女儿不成亲,偏要来皇宫里为他的妃子照看身孕吧。
一直不开口的纪楚含却突然说道:“父皇,儿臣以为,郡主此人医术精湛,儿臣就曾承蒙过她的医治得以痊愈,若是叫郡主过来照看贵妃自是最好不过。这婚期还可以商议,薛太傅的长子若是连这些时日也等不了,怕也不是真心对待郡主,正好可以让王叔检验一番他的诚意,两全其美,何乐而不为呢。”
“元祗这话说的在理。”皇帝闻言便笑了笑,“也没有多难为怀玉,明日我就和秦王提一提,爱妃尽管放心,安心养胎。”
董贵妃嗯了一声,心思却不在这里,放下元祈的冷眼让她忽而怀疑自己的决定,若是搞砸了怎么办,而且,她叫江词过来,本来是为了牵制纪楚含。可谁料纪楚含却主动提出要江词进宫,这是在向她证明,江词对于他来说,不重要吗?
元祈便也看向纪楚含,真不知道他这个脑子在想些什么。纪楚含明明知道董云烟的目的,他口口声声说是深爱着江词,却让她进宫送羊入虎口,他就要眼睁睁地看着江词在皇宫里如履薄冰才开心么。
他盯着纪楚含,纪楚含却毫不示弱地转而看向他,眸中淡漠而又疏离,言语淡淡:“四弟何故一直盯着为兄,莫非为兄的脸上沾了什么东西?”
元祈便似笑非笑,“臣弟瞧见长兄的眼睛上飞过一只飞虫,长兄可要小心些,免得飞虫进了眼里,蒙蔽了双眼。”
纪楚含闻言便淡淡一笑:“四弟的教诲为兄谨记于心。”
这场家宴一结束,纪楚含回到东宫中,今日宫宴上董贵妃的提议他知道是针对他而言,但说起来,他和江词也已经好久没见了。上次在窗子外得以窥见她一眼,却不知一别许久,她最近过的是怎么样了。
他向皇上提议让江词入宫,一来是知道除了他,元祈也会想法子保护好她。二来,他确实也是十分想见上她一面了。
皇宫和王府的距离,向来不是半个时辰的车程那么简单。
纪楚含上次出宫还是凭借腰牌伪装成办事的小太监出去的,在宫门打开时才回去。否则皇宫里守卫森严,他若是施展轻功,只怕不消片刻,就被角落里的暗卫给当成刺客包围起来了。纪楚含倒是能打得过他们,但是把宫中搞得人心惶惶不是他本愿。他也可以直接暴露自己是太子的事实,只是夜半三更地穿一身夜行衣在宫内鬼鬼祟祟,若是传出去了,任是谁都要多想,不可谓不麻烦。
所以若是江词能进宫来,纵然是能够远远地看上她一眼,倒也是好的。
元祈回到王府时,却没准备将这件事提前告诉江词。
他先是在去了江词的书房,她正在案台前练字,见他进来,倒有些兴致勃勃。当即放下手中的笔,拿起一侧叠在一起的宣纸,面上不免自豪,“瞧,我这回写的是不是好多了?铭宇来的时候就这样觉得,说我得力道比以往更扎实了,以前写的梅花小楷太过娟秀,现在好多了,带了几分英气。对不对?”
她两眼放光的神情盯着元祈,整张脸都写着求表扬,元祈便勾唇笑了笑,“铭宇妹夫说的对,确实比以前好多了。”
“就这些?”江词的气焰顿时有些下沉。
元祈哑然失笑,笑了一会儿才道:“而且这笔法遒劲有力,有书法大家的风范。”
江词白了他一眼,“行了吧,你就知道敷衍我。去去去,别在我这书房待着,碍我的眼。”
“马上我就不碍你的眼了。”元祈便煞有其事得长叹了一口气,偷眼瞧江词的表情,她却仿佛没听见他说话,兀自将那一沓宣纸分好,理都不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