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派人连夜叫来太医院的李太医,自从上次皇帝龙颜大怒,下令众多太医给太后陪葬之后,如今的太医院已经注入了一批新鲜血液,正是他全部安排进来的。李太医马不停蹄地赶到东宫去给纪楚含相看病情,元祈看着他们忙活来忙活去,却忽而觉得异常烦躁,他推开门想要在外头透透气,不知不觉就走到了江词所在的寝殿。
元祈站在门前,不解他这是怎么了。
今日的宴席结束得要晚些,早有人和皇上告罪先行离开了,席上失踪了三个人却无人得知。这场宫宴的请帖名单是由元祈派发的,等到皇帝走了,他一一相送朝中的元老重臣,等见到纪纯飞和秦王时,他便笑道:“纪丞相,王叔,天色已晚,妹妹和纪兄同吾相谈甚欢,我便同他二人说就在东宫先歇下了,由我和两位长辈解释清楚。两位不会介意吧?”
秦王和丞相官位再大,也不敢和未来的天子制衡,这等借口就算再苍白无力,只要是出自于四皇子的口中就是最大的分量。况且谅元祈也不会对这两人怎么样,纪纯飞满不在乎地拱手便就走了,至于秦王,反复强调了一遍:“元祈,照顾好你妹妹。”元祈又保证了一番,他这才放心地离去。
一个时辰后,他正思忖着明日冷镜丞死在宫中该当如何处置,忽然听得身后吱呀一声,一声软糯温和的轻声呼唤,却不是在唤他,唤的却是‘楚含’。他转身,迅速地捕捉到她眼底一闪而过的失望。
元祈走到殿门前,抛开方才杂乱的思绪。殿内灯火通明,床上躺着昏迷的纪楚含,李太医正皱眉探脉,号脉号了有一会儿,不知该如何下手。
“李太医,不知这位公子可有什么顽疾?”
李太医听到元祈的声音,立马起身行礼,才犹豫着说道:“启禀四皇子,这位公子这病看起来甚是古怪,臣行医数十年都未曾见过这么一桩,他体内的毒性已经渗透肺腑,但是却还未到危及性命的地步,只是……只是微臣医术不济,却也找不到法子可以完全祛除毒性,只能辅以药物,暂时压制。”
“李太医行医数十载,救济了数以万计的京城百姓,若是你都说医术不济了,这天下哪有人敢说医术精湛。既如此,烦请李太医在明日之前让这位公子清醒。”顿了顿,元祈又说:“若是明早他还醒不过来的话,就卷卷铺盖走人罢。”
李太医本是听得前面元祈的一番赞美,正欲谦卑地否认一二,这后头的话一落在耳中,没来由打了个战栗,他急忙道:“请四皇子放心,微臣一定全力以赴。”
“不需要你全力以赴,我要的是结果。还有,今夜之事若是传了出去,李太医担心的就不止是乌纱帽,而是你的项上人头了。”
李太医双腿一软,吓得登时就跪倒在地:“微臣保证,绝不会将此事传出去,还请四皇子放心。”
元祈为自己倒了一杯茶,坐在圆桌前,思绪万千良久无言。
次日清晨,昨日宫宴上发生的事情就如洪水发作蔓延了整个京城。什么谁家的长女争气在御前得了赏赐,大放异彩。当然闹得最沸沸扬扬的还是秦茜谣御前失仪,发疯似的殴打宫女,让皇帝龙颜大怒,甚至牵连了秦家,秦柏杨的礼部侍郎官位被革职。
这后续也为人津津乐道,与秦家交好的纪家长子纪楚含被皇帝大为赏识,破例要把礼部侍郎赏给他做,结果竟是被纪家父子双双婉拒了,大好的官位不要,当真稀奇。
不止如此,将这两件事结合起来,现在两家的地位悬殊,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况且秦茜谣又发了病。一时间众人纷纷猜测,这订好的亲事,只怕要是打了水漂了。
究竟会如何还未可知。东宫内,江词头痛欲裂的从榻上醒来,昨夜脑中想了太多琐事,折腾到天快亮才安然入睡,现在这一大早却又醒了,极其得不舒服。
吱呀一声,房门被人轻声推开,江词漫不经意地瞟了一眼,眼神却顿住,奇迹般地头痛也好了个大半,不由莞尔:“啊,我还以为你走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