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仲钧就坐下来吃饭。
老爷子坐了首席,宋盼儿就不敢上席了。
她站在地上布菜。
老爷子看了眼他们,对宋盼儿道:“坐下吧,叫下面的人添菜就够了。咱们家素来也没这样的规矩,你如今倒给自己立了新规矩了。”
说的宋盼儿笑了,忙道是,坐到了最下首。
老爷子从来不喜欢在饭桌上说话。
于是,一家人,只问筷碟轻击声,其他的则静悄悄的。
吃了饭,丫鬟们先撤了碗碟,又服侍洗手,而后端茶漱口,最后才上了杯吃的热茶。
老爷子轻轻拨动浮叶,问看着两个正襟危坐的孙子,道:“你们不用去上学?”
两个孩子连忙站起来,给老爷子行礼。就窜逃似的跑了。
而后,他又看了眼朱仲钧。
朱仲钧津津有味喝茶。
老爷子想着他痴傻,就没有再顾忌,问顾延臻和宋盼儿:“听说你们把皇上赏赐给瑾姐儿的金子捐献了出去?”
顾延臻怕老爷子生气,忙解释:“是瑾姐儿自己的意思!原要跟您商量的,画琴却说,您让我们做主。”
那次的事,顾延臻是先请示过老爷子的。老爷子不想管,就说让他们自己做主。
老爷子点点头,道:“……既然是瑾姐儿的意思。自然是你们自己做主。”然后,他看了眼庐阳王,又对顾延臻道。“这是好事,将来你自能体会……”
顾延臻道是。
老爷子又问宋盼儿几句家里的事,又叫人把小十和小十一抱出来,给他瞧了一回。
而后,他才回了外书房。
朱仲钧也起身。去顾瑾之那边。
顾延臻也要出门去。
朱仲钧到的时候,顾瑾之正披衣外在床上看书。
“……你感冒了吗?”他问顾瑾之,“是不是昨天吹了风?”
顾瑾之笑了笑,让人搬了锦杌给他坐:“有点鼻塞,怕是感冒了。倒不是吹风冻 。太后上了年纪怕冷,她宫里的地炕烧得太热了。我一身汗。出来又冷;我娘那边的地炕也热。冷热一激,能不感冒吗?”
其实这也不是主意原因。
顾瑾之觉得是自己太久没运动了。
自从宋盼儿生了小十和小十一之后,顾瑾之也不用天天陪她散步。再说。入了秋,京师的风太,她也没了每日早晚到处走走的情趣。
锻炼得少,身子有点虚。
朱仲钧则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他也要脱了鞋。爬到顾瑾之床上躺着。
祝妈妈忙道:“王爷,姑娘她是风寒。小心过了您。您到这边炕上躺着,也是一样的。”
里屋东边临窗,也有个小炕。
顾瑾之就道:“去吧,别过了风寒。”
这个年代,感冒也能死人。
朱仲钧就坐到了对面的炕上去了。
他拿了书,怎么都看不下去。
想着早起的时候,顾家外院的小厮们开始粉墙,说准备过年了,他就忍不住想起小时候的民谣来:“小孩小孩你别闹,过了腊八就是年……”
快要过年了呢。
顾瑾之头也没抬,噗嗤一声笑。
老小孩,果然不错的吗?
像朱仲钧这样的,居然也盼着过年。
“盼过年有什么不好的?”朱仲钧道,“过年热闹。”
然后见顾瑾之埋头不理他,他又道,“顾瑾之,咱们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就没在一起过年了?”
前世新年的时候领导要下去走访各地,在京里时间短。
顾瑾之是要随行的御用医生之一。
朱仲钧自己也要下去。
等有了空闲,顾瑾之还要跑山区,去看望她的几所希望小学的孩子,还有山区的医疗支援机构。
等到了正月底,顾瑾之能闲下来,又要出国去看儿子。
朱仲钧却又要开始了新的工作。
三十来岁的时候,他们是陪着领导到处走访;等到了快五十的时候,他们自己也是领导了……
真正一家三口一起过年,似乎还是儿子榕南两三岁的时候吧?
那时候,顾瑾之还只是卫生厅一个小小的干事,守着分,过着相夫教子的生活。
是朱仲钧不满意她那样,而后,他们的生活才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很久了。”顾瑾之笑了笑,“不记得了。”
朱仲钧沉默了下来,没有再说话。
到了晌午的时候,胡太太和胡婕居然来探病了。
她们应该不是专门探病的,还是为了永熹侯的事。
看到顾瑾之病了,胡太太居然有点高兴似的……
宋盼儿瞥了她好几眼。
胡婕也在一旁悄悄拉胡太太的袖子。
胡太太这才连忙收敛了神色。
宋盼儿莫名其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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