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如虽然瘦,可四肢纤长,身量也高,冯婆背着他,实在有些踉跄难行,可是她咬紧牙关,牢牢的将弗如背在背上,一路上半是攀爬半是踉跄的向前疾行。
她凭着记忆中的路径——那是昨天那个假冉不秋带他们走过的路,如今重走一遍,倒也轻车熟路。
刚出发没一会儿的时候,她便验证了,昨天幻境中的路,就是真实的路。
参破这一切,还是源于她见到冉不秋换出来的那一半红一半白的恶灵,在此之前,虽然他骗了大家,可是冯婆却直觉他本性并不坏,这都源于他所幻化出来的景象,皆是他记忆中所想所念的真实存在。以至于没见过挟持顾之之魂魄的恶灵,就信手变一颗来敷衍,性子倒是有几分天真。
正因为如此,冯婆才决定赌一赌。
她轻车熟路的沿着那记忆中的路径向上攀爬,被一旁的枝枝蔓蔓划伤了手脚也毫不在意,只管背着弗如快速朝着目的地疾行。
没有时间了,要快,要快,这是她生命中最后的机会了!
眼看着翻到了尸山的最高顶,她脚下一虚,与弗如两个人一起跌倒下去,一路翻滚向下,直到半山腰才跌跌撞撞的停下来,脸上也划出不少伤口。
冯婆顾不上自己,慌乱的扑向弗如,照看着自己的曾孙子是否有伤,可幸弗如一切都好,除了表面的浅伤,并没有其他妨碍。
冯婆放下心来,以手撑地,勉强爬起身,继续拖拽着弗如向前走,尽管脚下已经完全没有了力气,可她就是不甘心,拖拽着弗如的手指都渗出了斑斑血迹。
直到看到了那几人高的灰白山包,才虚脱一般的停下来,瘫软在地上,奋力的呼吸了几口气,可压抑不住还是惴惴忐忑,稍有风吹草动,便急忙的回首四顾,确认着周遭安全无人。
冯婆急切的拍拍弗如的脸颊,“醒醒!快醒醒!”
弗如嘤咛一声,可眼睛就是睁不开。
冯婆忙从口袋里小心的捻出一点霜灰——这是那日在办公室符纸烧尽之后仅存的一点余烬,被她趁着众人不备,小心的收藏起来。
她将这可破百毒邪祟的霜灰撒在弗如嘴唇上,又用手指将那霜灰向他嘴唇里面塞去,她太紧张了,手不住的颤抖,试了好几次,才将那一点点霜灰碾进弗如嘴唇里。
又过了一会儿,弗如脸上的潮红果然退下去些,缓缓的睁开眼睛,只是神思还不太清明,懵懂的看着眼前的人,“冉总?”
“我是你太婆婆,”冯婆忙道,“孩子你醒了,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我、我这是在哪儿?”弗如嘟囔着,“其他人呢?”
“别管别人了,你只告诉我,你现在怎么样了?”
“我?”弗如恍然的坐起来,思绪还有些断层错乱,只是呆呆的看着冯婆,“我还好,我......”他“我”了半天说不出来话,冯婆起身将他拽起来,又向前踉跄的跑走了几步,遥遥的指着那万骨恸窟的山顶,“你看见了吗?就是那里,就是那鲜红的山顶!”
“那是什么?太婆婆,那是什么东西?”弗如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
冯婆把早就物色好的石块放入他的手中,那石块窄薄纤长,顶端尖锐,如同一把打磨精良的匕首。
冯婆握着他的手攥紧石刃,在弗如耳边说:“孩子,你听太婆婆说,太婆婆绝对不会害你,你就爬上去,不要乱动、乱喊,别向两边看——即使那些恶灵聚集在你身上,也不要去打掉它们,你就向上爬,爬......爬到最顶端,把这手中的石刃插入那红色的顶端,插进去,插到底,什么都不要想。”
弗如头脑渐渐清明了起来,他甩甩头,看着太婆婆,还是觉得十分困顿,“我为什么要去插......我......这样做是为什么啊,刘秘书呢?小宋呢?”
冯婆气的脸红如血,她狠狠的照着弗如肩膀打了一下,“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多话,为什么关键的时候总是胡思乱想!听太婆婆的话,啊,这是多难得的机会呀,你快一点,不然就来不及了,不然大家上来就轮不到你了!”
“太婆婆,你到底在说什么呀!”弗如也急躁起来,“你跟我说的我完全听不懂,我不知道你的意图,不知道要怎么去做,我不知道现在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冯婆自己急得快要原地爆炸,可是对自己这个死心眼儿的曾孙子真是打也不是骂也不是,她眼见对方不说清楚绝不会去做的架势,只好尽量平静自己的情绪,尽量清楚快速的向他解释道:“听我说,孩子,你还记得当年你收的那个徒弟吗?你带着他来家来玩过几次,我见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