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吕妩回去的路上,吕妩几次欲言又止,宋可遇发觉了她的异样,忍不住问:“怎么了?是哪不舒服?”
“没什么事,就是和吴秘书喝酒喝多了。”吕妩回答。
“哦。”宋可遇笑一下,随口答道:“回去用温水冲一点蜂蜜,不然明天早上起来要头痛的。”
吕妩神色有些失望,微微簇了簇眉头,她说自己喝多了酒,其实只是敷衍,内心里其实期盼着宋可遇会从她言不由衷的情绪中分辨出蛛丝马迹,进而更进一步询问她内心真实的感受。她珉起嘴唇,有些置气的不再说话,直到家门口,招呼也没有打,头也不回的下了车,径直走进院子。半晌又折回来,借着一棵树的掩护,悄悄回头顾盼,却见宋可遇已经开车离开了。
公司108层,空荡荡的。
自从冉不秋跑到神秘兮兮的地方去疗养,宋可遇自觉本应该回曹小胖借给他的仓库里居住,毕竟正经的主人都不在,他一个借宿的人,还住在这里,多少有些不好。可宋可遇私心就是想守在这里,他以己度人的想,任何一个出门的旅人,旅程结束回家时,能有个人在门口迎接,能留一盏不灭的灯,总归是一件暖心的事情。
电梯门打开,108层一切如故。宋可遇仰头望了望从玻璃穹顶透进来的满目星空,脚下径直走到了桥畔,学着第一次见冉不秋坐在桥上的样子,背脊倚靠在栏杆上,长腿伸出栏杆外,就这么悬在蜜色的溪流上。
潺潺的水声几乎要将他引入梦境,起初刚搬来的时候还觉得有些喧杂,现在不听着,他倒觉得难以入眠了。
宋可遇索性仰躺下来,单手垫在脑后,借着酒意,打算就在这里将就一晚。眼前的星光渐渐模糊成一片团团的光影,像是那一个人的脸孔,也常这样散发着浅淡的光芒。
鼻端传来若有还无的草木香,清新淡雅,如沐春风。
宋可遇微微眯起眼睛,任由自己失了焦距,看向躺在身侧的冉不秋笑道:“梦里不知身是客。哈哈,我想到你,你果然就来了。”
这么想着,一时兴起,侧立过身,抬起一只手腕,去拨弄对方那纤长的睫毛,“我一直很想知道,这里的触感是怎么样的?”他声音渐渐有些虚无,似醉似痴的赞叹道,“怎么能有人的眼睛......这么漂亮,璀璨的像日月星辰......”
可他伸出的指尖,并未如期许般的碰触到对方的睫毛,暂停在眼睑下方,就被另一双微凉触感的手攥进了掌心。
宋可遇一愣,反应了几息,才突然坐起来,指着对方结巴的说:“冉、冉总,真的是你!你回来了?”
冉不秋的笑与以往不同,少了些清冷,带了些柔和,眼神中依然那般清贵潇肃,“回来了。”
“你都好了吗?”宋可遇有些惊喜,又暗自压抑着,不让自己过多的表现出来,他喝了酒,怕自己一个失控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
冉不秋起身靠过来,在彼此呼吸可闻的距离间停下,专注地望向宋可遇,忽的笑了起来,那笑容像月光映照下的青玉,纤尘不染,出尘脱俗,“和我记忆中的一样!”他语气有小小的满足与雀跃,像重拾了什么失而复得宝贝的孩子,一片赤子之心,“这12年,我每天都会想你的样子,果然,鼻子,眼睛,嘴角......”他抬起手指,沿着宋可遇的脸侧,隔空虚虚的勾勒了几下,“与我想象中一模一样。”
宋可遇突然便有些心酸,他记起刘秘书说过,那尸莲中自有一番独立岁月,身处其中的人,受到桎梏,须得一日一夜的熬过来。所以于冉不秋看来,他们短短一别,却已经分离了12年之久。
他眼眶有些酸热,轻声问:“你可都好了吧?以后千万要记得保护好自己......虽然你寿命长,可分离总不是件好事,就是我也......”喉咙一哽,竟有些说不下去,急忙转了话题,“那个,这12年里,你都靠什么打发时间?”
冉不秋神色不变,“过去没有挂念的人,时间于我如同空转。如今有了挂念的人,天长日久,思念这个人便够了。”
这话说的极其坦然,宋可遇老脸一红,要说什么,又突然愣住,猛的抬起头,对冉不秋说:“挂念,你说挂念,你拿什么挂念?”
“我......”冉不秋迟疑了一下,抬起手指,指指头顶,又指指胸口,最后却只是微微皱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