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并不是那种在一个环境里待久了就能逐渐漠视适应的气味二,宋可遇翻起上衣下摆掩住抠鼻,细看冰箱里用塑料袋一团一团包好又垒放整齐的东西,都像是......生肉。
他又环视了一下周围,只见冰箱另一侧,电源线兀自躺在地板上——冰箱并没有插电。
知道梁秦的条件不好,可他难道为了省电?那他买这么多肉储存起来干什么呢?而既然买了这么多肉放在冰箱里,为什么又不插电?真像是一个死循环。
宋可遇有些结巴:“这、这、这不会是什么凶杀现场吧?我在电影里看见过,杀人分尸,没地方销毁,就放冰箱里......”
“冰箱藏尸还故意不插电?”冉不秋看到宋可遇被熏坏了脑子,同情的解释:“这不是什么凶杀现场,你看,这肉都是普通的猪羊牛,没什么特别的。”
在这方面,他还是相信冉不秋的判断的,他实在忍不了,勉强从厨房走出来,将靠着床一侧的小窗打开,冲着窗外大力的呼吸了几下,才觉得头脑清明里一些,血流供给正常了。
“难道梁秦是觉得这样的气味儿有助于他创作吗?还是......他参加了什么邪教组织?”
冉不秋也跟着走过来,他站在一张简易的餐桌旁凝眉,“不,这肉是他自己吃的,你看,这里还放着一只盘子。”
白色的塑料盘子两旁摆放着刀叉,盘面儿漾着一汪血水,冉不秋低头闻了闻,上面的气味儿显然和冰箱里的腐肉一模一样。冉不秋突然想到了什么,他快速的在房间里来踱了一圈,“这房间里并没有其他的食物了,而且我今天跟着他去超市,眼看到他买了两袋新鲜的肉回来......”
冉不秋重回厨房,打开冰箱,仔细的看着那一团团用塑料袋装好的腐肉上面的标签,“找到了!”他抽出其中一团,指着标签上的时间说:“这是刚刚我看着他买的,可是却被他放在了冰箱的最下面,这说明他并不着急着要吃新鲜的肉,反而是刻意要等它们放坏了,放的腐臭发酸了才吃......所以他是真的在吃腐肉!”
宋可遇原本刚觉得自己状态好了一些,现下听着冉不秋的推断,又有些恶心,“你是认真的吗?人的肠胃连生肉都吃不了,怎么吃腐肉,乌鸦才吃腐肉呢!”
这句话倒是提醒了冉不秋,“不知道吃腐肉和他性情大变、还有歌声变好听之间,有没有什么关系?”
宋可遇道:“虽说吃腐肉是很怪异,但毕竟这也是每个人的自由,只是他到底和公司里的那个魂魄之间有没有关系,这才是我们需要确认的。”
冉不秋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略有些讶异的冲着宋可遇道:“我还以为你是个生性好奇的人,所以才在这儿费尽心思的想帮你解开梁秦为什么要吃腐肉的原因,可原来、你并不是对每件事情都好奇吗?”
宋可遇一顿,“所以你这么积极的跟进这件事,又分析了那些话,居然是为了想要投我所好吗?”
冉不秋理所应当的点点头,“那是自然,不然管他梁秦是要生啃骨头还是吃腐肉,与我有什么相干?”
宋可遇语塞,盯着换气的那扇窄狭的小窗,居然有些微愣。但是好歹空气有了流动,新鲜的空气充盈进来,冲淡了一些使人容易胡思乱想的浑浊。
宋可遇不知怎样回答冉不秋的话,他笑一笑。一边四处继续探寻着这间屋子,一边状似随口的说:“我也不是真的闲着没事儿干,看见谁的什么事儿都好奇......我也是希望能够帮到你、当然也是帮助到那些有执念的可怜魂魄,我是平凡的人,没什么特殊的能耐,不过活个几十年,不过既然认识你一场,也希望成为对你有些用的人而已。”
他说话声音越来越小,到后面只剩蚊呐,冉不秋像是很认真的侧耳倾听,但很快宋可遇发觉自己果然又会错了意,冉不秋突然扯起他的胳膊,低声道:“梁秦回来了!”
不过几息,门外的楼梯就响起了清晰的脚步声。
梁秦不过是去楼下的小卖店买了一卷胶带,很快便返回来了。他走到门口。掏出钥匙打开门。
梁秦愣了愣,觉得有什么说不出奇怪,可一切如旧,大概自己想多了。
他坐在桌旁的椅子上,看了看今天早上新写的一张乐谱,思忖着上面的曲调,一伸出手去拿搭在桌边的吉他。
梁秦伸出的手掌顿在空中——琴是他出门前刚刚放下的,刚好在他坐在椅子上伸手可及的位置,可此刻他伸出了手,琴与手之间,却隔着几厘米的距离。
梁秦敏感的站起身,这时他才发现,他从进门时就隐隐觉得有些不对的地方,是房间里浓郁的气味儿似乎有了一些变化。
他忙走到床边,发现窗子还是关着,窗帘也好好的掩着。他不放心的又去巡看狭小的厨房和洗手间,依然没有看到明显的异样痕迹。
梁秦蹙起眉头,坐回了桌前的椅子上,猝然一个转身——什么都没有。
他心里突然有了主意,装作不经意的拿起吉他来,拨弄了几下琴弦,哼了一段旋律,然后随手放下琴,缓缓的打开笔记本电脑,借由着漆黑的屏幕反光,看到木床下垂坠的床单,果然有一丝微微的抖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