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可遇朝着那个方向望了很久,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
回国后从来没有想到会进入千世集团工作,更没有想到会遇到冉不秋这样离奇的存在,还有织云这样死去90年的幽魂。害怕吗?也是怕的,在最初的时光里,他望向冉不秋和织云的目光里,多少都裹杂了畏缩与忐忑。
可渐渐他又不那么怕了,哪怕是在亲眼见到莫良的焦尸与场院熊熊燃烧的戾火。他突然发觉,所谓阴阳两界,也并非如此前所想的那般泾渭分明。良善的人化为鬼魂,也依然良善,反而抵不过心怀恶念的活人,来得叫人害怕。
尽管仅仅是不足10日的相处,可一朝离别,阴阳相隔,自己不到嗝屁的那一天,大概是再也见不到织云了。
“你不会舍不得织云吗?”宋可遇瞄一眼正在假模假式挽着衬衫袖口的冉不秋,啧啧道。
冉不秋十分清贵的模样侧过头,“若你上千年来,天天都要做这种迎来送往的活儿,你还会舍不得吗?”
宋可遇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不顾形象的哈哈大笑起来,“迎来送往?哈哈哈,冉总你......哈哈哈!”他眼前仿佛已经出现了冉不秋那倚靠在门板上,媚眼如丝,摇着小花手绢的样子。
冉不秋沉下脸色,眼里的光危险又疑惑,“宋秘书!你在笑什么?”
宋可遇赶快又不厚道的抓紧时间笑了几声,才伸出手,捂在脑顶的纱布上哼唧,“哎呀我去,太疼了!冉总你最清楚,我这脑袋不是又被门夹又被驴踢,还不太清醒嘛。”
冉不秋面色舒畅下来,宋可遇忙打蛇随杆上,凑近些问道:“那个,冉总,刚才织云求你回去说说情的事,你一定会做的是不是?”
冉不秋不太明显的白了他一眼,才缓声道:“织云虽然是出于自保,却也是直接害死了一条人命,前几世不用想了。不过我总归会找一世,托托情,成全他们母子的心愿。这点职业道德我还是有的——这也属于售后服务的一部分。”
病房门被打开,白老先生的遗体已经从病房里推出来,家人们陆陆续续尾随在后面,病房门口的走廊里一时又喧杂起来,宋可遇和冉不秋都侧身向一旁让了让。
待人流稍稍散去,冉不秋不经意的转头向里面一望,瞬间眉头倒竖,几步挤进病房里面,一把抓住走在最后的白老板的胳膊,厉声问道:“床头的那面铜镜呢?”
宋可遇知道事情的严重性的,可他和冉不秋就一直守在病房门口,半步也没有离开,并没有见到有谁拿着铜镜走出来啊。
白老板愣了一下,似乎被与此前判若两人的冉不秋吓了一跳,木纳的往外一指,“刚才那个人说是你的朋友啊,他把镜子拿走了。”
宋可遇转头去看,只见夹杂在家属人流中一个一身黑衣、头戴棒球帽的身影倏然一闪,转进走廊旁的安全通道里,快速消失了。
“冉总!人朝这边跑了!”宋可遇大叫一声,甩掉脚上的拖鞋就追过去。身后的冉不秋铁青着一张脸,看一眼追下楼梯的宋可遇,快步跑向直升电梯,狂按几下按钮,待电梯开门,迅速的走进去。
宋可遇头上的伤已经基本没事了,身体素质本来就极好,几乎是一步三四级台阶的飞跳下去,可是前面的“棒球帽”却总能保持着和他相似的速度,不多时就跑出了楼梯间,冲进了医院一楼大厅。
一楼大厅里人流密集,严重影响了奔跑的速度,宋可遇心里顾忌着闪避那些病患和家属,可跑在前面的“棒球帽”全无顾忌,一路冲翻了好几个人,一个护士被他直接推到,散落了一地的病历本。大厅里一时人仰马翻、响起一片惊呼和咒骂声。
冉不秋从电梯里冲出来,一把拽住宋可遇的后衣领子,半提半拽的几下闪到了门口,嘴里骂了一声“废物”,眼睛不停的四处扫看,待几辆慢悠悠的出租车和救护车开过,才在街对面看到了“半球帽”奔跑的身影,当即拔腿追了上去。
宋可遇紧跟在冉不秋身后狂奔,也顾不得红灯绿灯了,奔跑过马路时逼的好几辆车紧急刹车,摇下车窗来对他们破口大骂。
两人一路追着那人拐进一处民居胡同,里面小巷密布如织,逼逼仄仄,实在再难分辨“棒球帽”的去向。冉不秋住了脚,生气的将路旁一个晒萝卜条的簸箕一脚踢翻。
宋可遇早跑的上气不接下气,此刻停下身,双手掐在腰上大声喘息,好半天才倒过气儿来,又憋气的弯下腰去收拾被冉不秋踢翻的簸箕,嘴里埋怨道:“冉总,你不是会飞嘛,那天我可都看见了!这种关键的时候你还矜持什么,你倒是飞着追啊!”
冉不秋本已经冷静了一些,闻听一巴掌打在了宋可遇的后脑上,“对付鬼魂我可以用神识,刚才那个明显是个活人,我只能按照阳间的秩序行事,这是规矩!你是猪脑子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