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回家,水昜看见妻子一脸愁容,欢喜劲一下子就没了,难道她也被调到小学了?
水昜猜对了,柏莉成了六中调到小学的四个师范毕业生之一。原来,这是暑期教育系统的一次教师队伍大调整。水昜的同学中,除了苏晨、马明礼、沈向红、成宝民和他以外,都上了小学。
与此同时,一些回农村的同学也有不少进城了。女生有柴凤珍、汪振清、郗成华、陶艳华、余春燕、卫淑华,她们都是通过城里的对象调回来的;其中申淑琴直接进了八中,足见她在英语教学中的能力非凡;男生有邹绍春调到了职高,担任后勤处干事,他媳妇是知青,他是男奔女进城的;杜志提拔为八家子派出所所长了,家也搬进了公主岭,租房住呢,有了一个女儿,小名叫大妮;成宝民仍在四中当校警,编制还在职高,他爱人鲁老师也调到育红小学了,他们有了一个儿子,叫成宏亮;锻炼被调到教育局校办公司了,编制仍然在五中。
柏莉不为调到小学而发愁,愁的是她被分到了獾子洞村小。那里离家有4公里,她还不会骑自行车。小亮快两岁了,还没忌奶,并且不会说话,就知道吃和淘。
他赶上好时候了,81年农贸市场开始恢复了。一逢星期天,河北三道中心塔西侧的西四马路上,从三道街到五道街两边,都是摆地摊的农民。鸡鸭鹅及蛋,米面油及菜,瓜果梨及烟,一份挨一份的。
水昜每个月开资第一件事就是去那里买大米,5毛钱一斤,他一次买10斤,加上供应的6斤,将够这孩子吃的。他不吃小米、高粱米,更不吃苞米面,食物很简单,鸡蛋糕扮大米饭,一顿一小碗,然后拿吃奶解渴。
他什么都明白了,姥姥、姥爷、太姥爷、三个舅舅、两个小姨,乃至照片上的二舅都能指认出来。就是不说话,连爸妈都不叫。
柏莉最犯愁的是这个孩子,水昜劝慰她说:“我们学校有托儿所,我带他上班。”
柏莉说:“这个家全靠你呢,带个孩子上学,会影响你精力的,就可我一个人造吧。你要是再掉蛋了,咱家就更没指望了。再说,孩子这么小,还没忌奶,也不会说话,进幼儿园挨欺负,我更耽心。反正我也这样了,不奔好了,就背孩子去上班,他们要把我调到幼儿园去更好!”
水昜无语了,面对不求上进的妻子,他感到愁怅;面对为自己默默奉献的爱人,他感到心疼;面对自己不能给老婆孩子创造幸福,他感到愧疚;他暗下决心,一定把柏莉调到站前小学,让她找回自尊。
柏莉去了商店,买回了一块方头巾,两条书包带,找隔壁胡婶,做了一个背兜,把小亮背上又放下,放下又背上。照着镜子念叨着:“大儿子,过几天妈就背你去看青纱帐喽,比咱家院子宽敞多啦,有马、有牛,还有可爱的小毛驴。”
听到这话,水昜禁不住热泪盈眶了。他哽咽地说:“我天天送你,用自行车驮你上下班。”
柏莉说:“才8里地,在集体户这算个啥呀,哪天不走个10里20里的。你管好你的尖子班就行了,我们娘俩不用你操心,早晨我给你做好饭菜,你带上饭盒,中午就不用回来了,我拎上大米和鸡蛋,在学校给孩子做饭,农村有的是菜,我到老乡家要点大酱,吃点蘸酱菜更香。等你熬上校长,把我要到你们学校,当个托儿所阿姨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