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航见到吴楚带着点怔然的神情,蓦然像是明白了什么一样恨声急急道:“张怀远就是如今的吴家小少爷,就是为了他,吴翰才把你从吴家从户口迁了去。”
“沈秋泽这段时间一直陪在他身边,周围人都默认了那个张怀远是沈秋泽的人。”
“他要是真的喜欢你,他就干不出这人渣事!”
吴楚只盯着杜航,不说话。心脏某一块地方像是被人重重扭成一团,蓦然就蜷缩痛苦起来。
吴楚眸子像是蒙上一层雾失去了焦距,他带着点茫然想着,怎么可能呢?
他什么都怀疑过。
但是他从来都没有怀疑过沈秋泽对他的喜欢。
这也是他一直站在原地等着沈秋泽,哪怕再疲备再吃力也会咬牙撑下去的理由。
他就像是阿拉丁神话故事中那个被装在瓶子中困住的灯灵,在长久孤寂的等待中想着,若是有人给予了他第一份纯粹的喜欢,他会给那个人超出远远想象的喜欢。
后来,他等到了。
于是吴楚就拽着这份喜欢,画地为牢地把这份喜欢当作肩膀上的责任。
但忽然有一天,有人告诉他,那天拦在门前,红着眼眶对他露出手腕上狰狞伤口的沈秋泽,为了挽留他不惜撕裂开自己伤口的沈秋泽,为了讨好别人,而硬生生把他逼到走投无路的地步。
吴楚耳里有些尖锐的耳鸣,他闭上眼,呼吸有些急促,睫毛有些颤,苍白的脸庞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下一秒,椅子猝然发出摩擦地面的是声响,像是人猛然起身,动作太急带动了椅子,闭着眼的吴楚沙哑吃力道:“别去、去叫医生……”
殷缙呼吸有些急,他稍稍收紧了下颚,气息沉沉站在原地,给了保镖一个眼神。
得到眼神后的殷家保镖很快就将浑身狼狈不断愤怒挣扎的杜航带了出去,期间还干脆利落地将挣扎的声音降到了最小。
病房内很快就安静下来。
躺在病床上的吴楚看上去有些怔然。
身边喧嚣像是潮水一般缓慢消逝,他望着天花板,很久没有说话。
半晌后,寂静的病房中只响起沙哑的一句话:“可以、帮我查一些事情吗?”
吴楚的嗓音很轻,像是破碎的空气,带着疲备一块一块地敲在心间剥落。
殷缙坐在病床头的椅子上,没有说话。
他知道这个过程对吴楚来说太残忍。
在吴楚的世界中,沈秋泽就是唯一一个对他付出过纯粹感情的人了。
但是如今事情的真相要比吴楚想象得更加残酷。
不久后吴楚就会发现,他从前得到的爱,不过都是因为一张与着沈余有着三分相似的脸罢了。
他小心翼翼维护的那份爱,裹挟着数不清的阴谋。
殷缙心口忽然就泛起了些密密麻麻的疼来,像是细微地藤曼缠住心口使人逐渐感到窒息。
但是他也知道,只有这样,那个在吴楚心中有着特殊地位的人,才可以永远被剥离开。
窗外的大雪轻轻飘落,殷缙垂着眸子,轻轻道:“好。”
病房中很安静,吴楚短短续续沙哑道:“我身上还有张卡……”
他嗓音低了下来道:“你拿去用来查……”
殷缙轻轻将手指碰在了他手背上,只喉咙动了动哑声道:“等伤好了,我们再去查好不好?”
吴楚闭着眼吃力固执低低道:“我不想一直被骗。”
说到一半,他望向落着大雪窗外,苍白的脸庞看上去很安静,长长的睫毛半阖着,像是疲备了一般,嗓音沙哑带着点颤道:“拜托了。”
他知道杜航嘴里的话都是真的,至少在杜航眼里都是真的,不然杜航不会这么激动地告诉他。
殷缙沉默哑声道:“过两天。”
“等过两天你再稳定一点,我再把查到的东西拿给你好不好?”
他承认,他是后悔了。
直到这一刻,殷缙才发现自己宁愿陪在吴楚身边,陪着吴楚把对沈秋泽那点爱意消磨掉,也不愿看到病床上脸色苍白的吴楚承受着接二连三的打击。
病房内安静了下来,殷缙就坐在椅子上,看着神情有些昏沉的吴楚点了点头慢慢闭上眼,躺在病床上渐渐沉睡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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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殷缙私人医院附近,一辆黑色车子大清早就停在了停车场,车后座的沈秋泽脸色苍白,他看起来有些憔悴,瘦削了不少,像是很久都没有好好睡上一觉一样。
他一动不动地坐在后座上,除了隔一段时间就看腕表的动作外,简直就像是一尊没有生气的雕塑。
他知道他没有退路了。
他身上任何一件事拿出来,都足以让他跟吴楚的关系四分五裂。
但只要吴楚还愿意见他,哪怕这一面是对他的质问,对他的辱骂,他都求之不得。
可就连他疯狂想了那么多天的这一面,也在不久后被司机告知,说吴楚不想见了。
车后座的沈秋泽听到后没有说话,司机更是不敢说话,车内是一片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