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也许也会在拿到人生中第一个奖杯时带着点矜持却难掩兴奋地朝他说,哥,我赢了!
吴楚应该是在爱中长大的。
而不是被指着鼻子被骂了十多年,背着克母的名号长大,然后在十九岁那年,因为一个垃圾玩意被打得遍体鳞伤滚出家门。
浑浑噩噩的吴翰想起,在吴楚被赶出吴家的那天,他冷眼站在吴宅,看着被打得满身都是血的吴楚一瘸一拐地走出了吴家,外头是滂沱的暴雨,他用厌恶地口吻对着他的亲弟弟说:“谁该死,有些人自己心里最好有数。”
如今他知道。
原来该去死的人,一直以来都应该是他吴翰。
倘若早些年在母亲的灵堂,少年时的他提着刀将吴宗盛那畜生给宰了,就算是让自己赔上一条命,但是换得吴楚平平安安健健康康,没有经历过那些苦难腌臜事,也好过如今这般惨烈的场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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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国机场贵宾休息室中,沙发上的男人面前商务笔记本屏幕上全部都是密密麻麻的体育频道新闻,各种网页上的资料图片叠着,他听着电话那头的张锐的嗓音有些低道:“张怀远我都帮你盯着,吴宗盛那畜生也跑不了的。”
“你就算是再想到见到吴楚,也得看自己吃不吃得消。”
坐在沙发上的吴翰西装起了点皱褶,看上去有些狼狈,他对电话那头的人喃喃哑声道:“他……比赛是在明天是不是?”
张锐嗓音也有些沙哑,像是怕对面的人崩溃一般轻轻道:“对,他比赛就是在明天。”
“他现在可厉害了。”
“我看网上那边的人都说,他要拿冠军的。”
吴翰唇动了动,像是要弯唇笑起来,却不小心扯动着干裂的嘴唇,裂出点血丝,男人毫无知觉一般喃喃道:“我知道……”
“他现在很厉害的……”
吴楚在他看不到的地方,一步一步咬着牙拼命往上爬,他的弟弟,已经成长为一个足以称作为优秀的存在。
但是这一切都跟他没有任何关系。
吴翰喉咙动了动,他眸子中渗满了红血丝,继续低低喃喃道:“我就想着能够在场下看他一眼就行了……”
男人嗓音越来越艰涩,轻轻道:“我就想着,能看到他拿着冠军……”
他就想着吴楚一步一步意气风发地走向领奖台,在华国,在a市,看着他的弟弟在台上带着肆意张扬的笑意喷着香槟,举起奖杯。
张锐默然,他知道吴翰赶凌晨这一场飞机就是为了能够早点回到a市,为了早点能够见到吴楚,他知道劝不动后,便道:“赛场内的票我给你准备好了。”
吴翰嗓音带着深深疲备和沙哑道:“谢了。”
挂断电话后,吴翰沉默地盯着笔记本屏幕,他一遍又一遍地看着吴楚在各个地方,在各个赛道比赛时的模样。
他看着好几年前的视频,看着那些视频从像素不高模糊不清到后面逐渐变为清晰,看着吴楚的模样逐渐从青涩到冷峻。
他好像极少会在镜头面前开怀大笑,跟车队中的人关系也并不是很密切,而十多岁在欧洲跑赛事的时候,身边还常常跟着一个金发少年。
直到在踏上飞机的那一刻,吴翰还在想,如果在这场比赛后,能够近一点看上吴楚一眼就好了。
在飞机上,男人甚至带着点狼狈和慌乱地整理着自己的仪容,他看着镜子中脸色惨白,眸子中渗满红血丝的人,只怕如今自己这个模样会让吴楚更加厌恶。
他慌得简直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喃喃自语翻着头等舱的洗漱包,尽量打理着自己,想让自己的弟弟没有那么厌恶自己。而在刮胡子的时候,却不知怎么地,手微微发抖,在脸上刮出了一道血口子。
吴翰全然不在意,他换上了新的西服,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僵直着身体,一遍又一遍看着吴楚能够在网上找到并下载的视频。
五个多小时后,因为航班误点,吴翰没能够准时地在比赛之前到达a市。
等到吴翰踏下飞机关闭飞行模式的那一刻,他手机骤然冒出了无数个未接电话,全部都是前不久张锐打给他的。
他步履匆匆,一边拉着行李箱大步赶往机场外,一边回拨给张锐,等到他坐上司机接机的车时,张锐才接了电话。
当电话接通的那一刻,张锐的嗓音嘶哑近乎是吼着发抖道:“来殷家的医院,快!快!”
他嗓音带着恐慌地哽咽道:“吴楚……”
“他们说吴楚可能快不行了……”
吴翰脑子嗡然一声巨响,电话那头张锐咬牙嗓音却依旧止不住发抖道:“他比赛中车子出了问题……”
下面张锐说了一些什么,吴翰脑子再也听不到了,只浑身发着颤朝着司机厉声吼道:“掉头……”
“掉头!去殷家的医院!”
吴翰整个人都跟疯了一样,他赤红着眼嘴里喃喃说不信,却在点进了前不久转播的赛事视频中,近乎目眦尽裂看着赛道上那辆红色的赛车在过弯时骤然失控,地面猛然溅起火花,以令人恐怖的冲击力撞上赛道旁的护栏,在剧烈撞击的瞬间赛车被硬生生撕裂成了两半,油箱漏油引发爆炸,猛然燃起了熊熊大火卷起浓烟,场面骇人。
而他昼夜颠倒拼命赶回来,没能看他弟弟一眼,也没能跟他弟弟说上一句话。
因为他的亲弟弟在他找回来的第一天,在燃烧赛车中失去意识昏迷,浑身是血紧急出动直升飞机运送到医院,生死未明。
第57章
那是今年f3赛季的最后一场比赛。
几乎所有人都知道,那名如今领先积分榜的华国车手,极有可能会是本赛季的冠军。
他会在正赛中守住自己的首发位置,会以势不可挡的姿态悍然冲破方格线,会在领奖台上接受台下沸腾剧烈的欢呼,胜利的香槟会喷向天际,他将会迎来这两年第一个冠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