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退得急,连同方才那一瞬阴狠都维持不住。手背在背后轻颤,活像碰了什么脏东西。
“你……”晏潮生略显得狼狈地别过头,“取出幻颜珠了?”
这回轮到琉双震惊,她十分好奇,一个照面,晏潮生怎么认出她的?
不过这并不重要,她想到来此的目的,别过身,露出他方才抽伤的那条手臂。
“晏潮生,你打伤我了。”
他皱眉看过来,触及到她的脸,又冷冷垂眸:“少主恕罪,往日不曾有人会到这里来,白大公子偶尔来,也会直接敲门,不会一直站在外面不出声,弟子错认少主是心怀不轨之人,这才出手,少主见谅。”
晏潮生解释得有理有据,琉双语噎。
她故意让自己受点伤,是为了让他扳回一成,有负疚感,不再追究先前原主和白羽嚣做过的事。
他这样一解释,她还怎么追究他的过错,用来抵消先前原主对他做的错事,顺利把人赶走?
她轻轻一抽气,在脑海里一翻,学着宓楚上辈子受伤后的脆弱感,抿唇委屈道:“我来叫你准备,明日启程回空桑。不管怎样,你伤了我,是事实。这是仙器所伤,等闲术法无法治愈。”
他抬眸,目光冰冷:“你想如何?难道还要弟子帮你上药疗伤?”
琉双一想,也行啊,得让他看到伤口,学会愧疚。
于是她点头。
晏潮生眉头拧得死紧,依旧不看她:“少主,我给你一次机会反悔,从这里出去,右转去白大公子房里,他自有给你疗伤的法子。”
那她不就白挨这一鞭子了吗?琉双摇头:“谁打伤谁善后,你做错的事,为什么推给白追旭?”
晏潮生冷笑:“行,你自己选的。”
他侧身,示意琉双进去。
他所在的仙阁布置极其简单,远没有琉双和白氏两位公子的仙阁好,想来昆仑布置住所的也知,他只是个空桑普通弟子。
晏潮生看她一眼,进入室内,拿了一瓶药过来。
他神情冷淡,也不看她,不像是要给她上药,反而像给她上坟:“撩袖子。”
琉双不知为何,心里坠坠,她撩起广袖,露出被伤的小臂。
她方才有意闪躲,鞭子只擦了她一下,出了一点血,带着血痕。晏潮生在她旁边的凳子坐下来,拽过她的手臂,看似粗鲁地要上药。
“喂!”琉双头皮发麻,想把手拽过来,他不会摁在伤口上吧,好歹是伤,会疼的。
银色镯子扣住她,她立刻不能动了。
琉双睁大眼,这时候才想起晏潮生还有十诫环!只怪这一路后来,他再也没有对她使用过,不仅琉双,连白氏两兄弟都忘了这件事。
他锁住她,终于抬起眸。
少年眼瞳黑漆漆的,眼尾泛着淡淡的红,他抬眸看她,眸中带着太多奇怪的情绪,琉双看不懂,亦惊恐地回望他。
晏潮生冷嗤了一声,垂下眼睛,给她上药。
琉双本来以为得忍住痛,谁知憋了半晌,一点都不疼,少年手指落下,轻轻的,把药推开。
浅绿膏体还带着薄荷叶的清香。
她认不出这是什么药,但顷刻就不疼了,一看就知道是好东西。只是药瓶很小很精致,以晏潮生如今的身份,这样的东西应该并不多。
他在伤处抹了三层,浅浅的血痕都消失了。
风吹动窗户,少年墨发如瀑,眉眼带着一股子冷冰冰的昳丽味道。
他上完了药,眼眸依旧垂着,没有看她,也不解开她,两人僵持着,气氛有些古怪。
琉双连忙:“我好了,快解开。”千算万算,怎么忘了十诫环,她现在十分心慌。
晏潮生没理她,他起身,坐到另一边去,给她倒了杯茶。
琉双光能看到,不能喝,不知道晏潮生这一举动的意义何在。
晏潮生坐在她侧面,也给自己倒了一杯,慢慢抿着。
风吹动不远处桌案上的纸张沙沙响,琉双感觉晏潮生的视线有一下没一下地落在她脸上。
可惜她眼珠子都要转疼了,也没法看见他。不知道他是个什么神情。
琉双有些生气:“晏潮生,我是少主,平白无故用十诫环锁我,你简直胆大包天!”
少年嗓音轻寒:“是吗,不是少主坚持要弟子上药,弟子只是怕少主伤好之前乱动,误了药效,毕竟少主可能不知,弟子卑贱,这药只有一瓶,你若再伤了,我拿不出别的来。”
“不要你治了,我去找白追旭!”
晏潮生嗤笑:“弟子犯的错,怎好让白大公子承担。”
“……”琉双深吸一口气,行行行,反正也不是第一次锁了,先说正事要紧,“你这次也伤了我,可否与之前我不懂事冤枉你一笔勾销?”
他低低应:“嗯。”
就这样?他真的答应了?
琉双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么容易,她又是欣喜,又觉得有诈:“你不会骗我吧?”
他注视着她:“我骗你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