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行山上。
秦雷立在悬崖边沿、山路尽头,举目眺望着前方。山间薄雾迷蒙,看不清对面的情形,只能听到碎石坠落深涧,发出一连串悠长的回音。
就在半个时辰前,还有一条蜿蜒的栈道,将壶关口与王莽峡连接在一起。然而随着那惊天动地的一声巨响,便只剩下这道望不见对岸的断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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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爷,其实从山上走小道,还是可以过来的。”见秦雷久久不语,徐续小声安慰道。
秦雷猛地一抬头,沉声道:“包括战马么?”
“那不可能,”徐续摇头道:“需要攀爬的地方太多,人过都很危险,马就根本不能指望了。”
“那有什么用。”秦雷紧了紧厚厚的大氅,淡淡道。
山风吹得徐续遍体冰凉,说话也带着颤音道:“大不了当步军用。”
“下了马的大秦骑兵,根本没法与齐军抗衡。”秦雷摇头道:“还是老实修桥吧。”
“对面的粮草够用吗?”对秦雷的决定徐续无法接受,便想委婉的否决掉。
“城堡里有齐军囤积的过冬粮,再加上我们劫掠的粮草,省着点吃的话,两三个月还是能凑合的。”摩挲着下巴,秦雷缓缓道:“你还不知道吧,除了五百万两白银之外,我们的战利品便全是粮食。”
“当年十万民夫修这条栈道,也用了一年半的时间,”徐续把语调尽量放缓道:“而咱们满打满算才能支撑三个月,时间太少了。”
“不一定,”秦雷闭目沉思良久,方缓缓摇头道:“上次是修筑的石头栈道,为的是一劳永逸,所以才不惜工本、不计时间。”说着看一眼征东元帅道:“但现在,我们只需要一条能让大军通过的道路,一切都可以从简。”
见王爷一脸的笃定,徐续心头燃起一丝希望道:“请王爷指点。”
“你看,虽然栈道没有了,但峭壁上的凿孔尚在。”秦雷指着近处的山壁道:“只要我们将其掏空、再插上木梁、铺上木板,便可以让人勉强通行。”
“这样应该可以过人了,”徐续有些迟疑道:“但……恐怕还不能承担车马通过。”
秦雷点点头,指着垂下悬崖的锁链道:“回去后我画个图,你就可以下令临近州府的铁匠,都照此打造大小一致的铁链,到时候将其环环相扣、首尾相接,与对面连起来,之后再铺上木板就成。”
“末将拭目以待王爷的大作。”徐续是个很固执的人,仅凭着嘴皮子是说服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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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回到壶关口,秦雷便描了张草图出来,让人把徐续叫来。徐续收到那图纸一看,只见上面画着根奇怪的铁链,一端是个大铁钩、一端是个大圆环,其余的地方便没什么特别了。
在图纸下面有解释的文字,除了铁链的规格之外,还有一句:‘数条首尾相接,如是五道便可。’反复琢磨了半晌,固执的元帅大人终于点头同意,安排几个将军去各地州府督办此事。
“王爷,您看我们最快多久才能完工?”徐续终于有了一丝信心,肃声问道。
“不是我们,”秦雷摇摇头,指着徐续道:“而是元帅你。”
“那王爷您有何打算?”徐续不动声色的问道:“回中都还是……”
“我要南下。”秦雷斩钉截铁道:“去函谷关,去虎牢关!陛下生死未卜、我大秦的国本已经动摇。此时雄关不能再失,”说着长叹一声道:“否则国将不国啊!”
对秦雷的选择,徐续颇为意外,良久才缓缓道:“王爷,我俩乃是初见,原先也并没有什么交情,但末将想说句冒昧之言,您可愿意听?”
“但讲无妨。”挥手斥退在边上伺候的石敢,秦雷沉声道:“孤王洗耳恭听。”
“王爷竟欲亲自守御国门,此乃我大秦之福。”斟酌一下用词,徐续轻声道:“但微臣以为,如今这形势下,您不应该出现在虎牢前线。”
“难道孤不堪大任?”秦雷呵呵笑道。
“当然不是,”徐续摇头笑道:“王爷击败百胜公,兵围上京城,又奇袭羊肠坂,这足以奠定您当时之名将的地位了。”说着伸出三根手指道:“天下能称名将者,寥寥三人尔。”便起身朝秦雷肃然行礼道:“大秦的前途命运,都在殿下的肩上!”
“那为何孤王去不得?”秦雷摇头笑道:“元帅倒把孤说糊涂了。”
“正因为您是我大秦的未来,”徐续定定的望着秦雷,一字一句道:“所以才不能陷于不忠不孝之地!”说完视线飘向南方,幽幽道:“微臣一片公心,请王爷恕罪。”
秦雷面色一沉,他听懂了徐续的意思——如果赵无咎拿你爹当人质,你该怎么办?置之不理乃是对君父不孝,开门揖盗却又是对大秦不忠!无论哪一条,都会给你的政敌足够弹药,把你炸得体无完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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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秦雷的神情游移不定,徐续一咬牙,双膝跪地道:“以微臣看来,殿下不如先回中都,要么支持太子继位,要么……”看秦雷一眼,他小声道:“您也可以亲登大宝,总之国不可一日无君啊,王爷!”说着一叩到底。
“荒谬!”秦雷皱眉道:“陛下还健在呢,怎么能有这种想法呢?”不管心里怎么想,身为昭武帝他儿,是必须要在这件事上假撇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