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满仓猛地瞪大眼。
玉格退了半步,郑重拱手笑道:“佩服。”
五姐儿眼里划过一抹笑意,四姐儿捂嘴咯咯笑了起来。
于是七月中,玉格和四姐儿、五姐儿一行人带着猫儿狗儿和小熊崽子并二十头奶牛、两车七零八碎的小东西慢慢悠悠的踏上归程。
而张满仓拿着玉格写好的折子,快马加鞭先一步赶回京送信。
马车里,玉格捏了捏怀里的熊崽子的小爪子,看着熊崽子笨拙的回握住自己的手指,笑了一会儿,又伸手挠了挠它的肚子,对小熊崽子笑道:“希望崔先生能够心情愉快的接咱们回家。”
崔先生确实心情挺愉快的,从接了满仓的信儿,走路时脚下都带着风。
先是对长根吩咐道:“你去庄子上头,看着让人圈出一片牧场来,这二十头牛咱们可得伺候好了,这可是,咳,总之一定要伺候好了。”
看着长根领命而去,崔先生又对张满仓道:“你带几个人去问一问打听打听咱们京城的牛的产奶量如何,这事一是不要闹出太大的动静,二是一定要打听仔细了,都得有具体的数目字才好。”
崔先生说完,瞧见张满仓被太阳晒得微微脱皮的脸,又道:“嗯,你先休息两日,不,先歇一日,一日就够了,好好看看大夫,然后就得抓紧去办,能打听到的数目字越多越好。”
“哈哈,我就说七爷怎么突然要去恰克图,果然是有缘由的,七爷不愧是七爷,对了,还有一件,我得去衙门里帮七爷告假,七爷说得对,可不能赶路,得慢慢走。”
张满仓看着这么兴奋激动的崔先生,倒不觉得自己被苛刻了,就是心情有些微妙。
头一件,少爷就真是去玩的,第二件,不知道崔先生看到熊崽子的时候,还能不能这样高兴。
随着到手的数据越来越多,崔先生也越来越盼望玉格的归来,日日都要打发人到城门去守着,但就这么守着守着,也硬是守到了月底,才终于等到了玉格一行人回来。
到了也不着急进城,先把牛赶到城外庄子上。
崔先生接了信儿,撩起袍子便跳上车,催促长根往城外去。
“七爷。”崔先生笑吟吟的迎上前,玉格笑着点点头,陪着崔先生一起看了一遍因为走得格外慢,所以状态格外不错的奶牛们。
看过后,两人到屋子里说话,四姐儿和五姐儿也重新换了一身衣服,正坐在一起喝茶,玉格和崔先生也不避她们,顾自说起事来。
“虽说七爷已经在沙俄那边拿到了奶牛产奶的数目字,可是这毕竟不是咱们地界上的牛,换了地方,就是人,还有个水土不服的时候,总得先养上几个月看看具体如何再说。”
玉格笑着点点头,“嗯,还是先生想得周到。”
四姐儿笑睨了玉格一眼,这话玉格从前也常对三姐说。
崔先生倒是挺受用的,笑着接着道:“我这边也再收集一些母牛产奶的数目字,若是顺利,等到年底,七爷必定能一鸣惊人。”
玉格对能不能一鸣惊人倒没有什么迫切的想法,不过是回到京城,又开始重复之前的日子罢了,毕竟她一个理藩院的从五品,离许多事情都还远着,但京城的热闹总是不少的。
比如八月,福建漳、泉二府闹了干旱;又比如九月,那个户部尚书希福纳的事儿浮到明面儿上来,那样荒谬的事竟然是真的,户部那一干人竟贪污了足足六十四万两白银,牵连的官员也有近二百人;再比如十月,又传出了江南亏空甚大的信儿。3
总之一句话,朝廷缺钱,皇上也缺银子花。
万岁爷很心烦。
于是乎,玉格这功劳就立得很赶巧了。
当然,玉格的折子没法子直达天听,得经过上官,再上官的上官,一层层传上去,这功劳自然也一层层分润了出去,不过这份功劳之大,数据之翔实,还真就分得起。
国内的牛平均每个泌乳期在二百一十三天左右,平均产奶量为一千四百到一千六百斤左右;而玉格引进的奶牛,产奶高峰期一日便有五十到八十斤,就是淡奶期,一日也有十斤到四十斤左右,并且据说它们的泌乳期长达三百天左右。4
这是什么概念?
这奶牛就是每日按最低最少的标准产奶,一日只十斤,一个泌乳期也有三千斤,比国内的普通母牛多了整整一倍!
什么叫一鸣惊人,这就是一鸣惊人,一飞冲天啊!
当召玉格进宫觐见的口谕传到理藩院时,最初接待玉格的那个主事悔得肠子都青了,他真傻,真的,他居然真的信了她的话,以为她是去玩的,他怎么也不想想,才十五岁就能、就敢踏进官场的人物,能是普通角色?
他真傻,真的!
第96章 、面圣中
一个十五岁就急着入仕,偏又能耐得下性子,看了半年牧场的少年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康熙也很好奇。
他斜倚着身子瞧着玉格磕了头请了安。
从头顶往下看,只能看出玉格的身形很有些清瘦,宽大的帽檐完全遮住了脸,瞧不清相貌,不过规矩学得很不坏,言行恭敬又沉稳,倒完全不像是个头一回面圣的少年。
“抬起头来,朕瞧瞧。”
“嗻。”玉格躬着身微微抬起头。
面色白嫩,两颊还带着点稚气的微嘟,眉毛细长,睫毛卷翘,鼻子娇挺,唇若丹霞,生得远比一般女子还要精致,尤其一双琥珀色的杏仁眼,干净灵动。
同样的差不多相貌的,他后宫里也有一个,不过两人的气质却大不相同,他后宫那个是娇俏活泼,面前这个却是清冽秀雅。
瞧清她的长相后,康熙的眸光的闪了闪,面色也有了些松和。
玉格瞧见了,尝试性的小心的露出一个略带讨好的微笑。
到底是双生姐弟,康熙笑了一声,声音也温和了几分,“@%x¥%……”
玉格一脸懵的瞧着康熙,直愣愣的眨了眨眼,康熙脸上的笑淡了下去,“你是满人,竟不会满语?”
玉格脸上的心虚胆怯肉眼可见,琥珀色的眼珠不自在的转了转,“回皇上的话,奴才小时候家里没银子,还欠了不少债,奴才就忙着挣银子去了,学业上头就、就疏忽了些。”
康熙沉着脸又仔细的瞧了玉格一会儿,她这样不安但又老实回话的样子,瞧着倒是有些少年人的模样了。
康熙的脸色重新缓和下来,慢声道:“朕就说好像在哪一处见过你们,朕想起来了,原来是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