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筑金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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筑金屋 第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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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沅百思不得其解,端庄温婉的脸不由得生出一丝不耐和气愤,绯红的两腮不悦鼓起,她为他着想了那么多,他便是这么报答自己?

陆浔余光看到身后原本温柔端庄的女郎此时又气又无可奈何,美眸正似怒似嗔地瞪他。忽略心情大好,一扫方才的阴霾。

一路上只有他们三个,没再遇见别人。沈沅不禁觉得怪异,这条路虽是少有人来,但也不至于一个人都没遇到。

终于到了陆允的小院子。三房苛待庶子,陆允甚至连一个下人都没有,沈沅并不担心会被人看到。

陆允小小年纪就什么都会做,烧水做饭,扫地洗衣,自己独立的能力很好。

沈沅本想到这给陆允亲自动手做饭,可陆浔也在这,她开始烦恼该不该亲自去厨房。陆允年纪小,她做了倒是没什么,但陆浔甚至比她都要大,她给他做饭,总觉得别扭。

“允儿和嫂嫂到屋里歇着,饭菜半个时辰后就好。”陆浔说话时就已经卷了衣袖,动作娴熟,显然轻车熟路。

陆允拉了拉沈沅的衣袖,“嫂嫂,外面冷,我们进去吧。七哥哥烧的菜很好吃的,我们等一等就好了。”

其实陆允想要拉七哥哥过来,就是嘴馋他烧的醋溜酸鱼了。

嘻嘻,厨房里有他钓上来的鱼,七哥哥应该明白他的意思吧。

沈沅没想到他会做饭,君子远庖厨,洗衣做饭照祖例原本就是女子之事,沈沅虽然对此不以为然,但也没什么办法。陆晋从不会进厨房,或许连添柴都不会,不料想陆浔竟然会这么多。

她犹豫了下,最终道“有劳七弟。”

令人挑不出错的话,即便院里只有他们三个人,她却依旧恪守着骨子里的规矩。

陆浔进了厨房,陆允还小的时候没人管,都是陆浔一直在照顾他,没有人明白一个庶子在陆府活着有多么艰难,陆浔却比谁都懂。

他耳后有一道疤,是小时候陆晋在家中受罚,把他当做出气的物件儿打的,后脑撞到了树上,树枝在上面刮了一条长疤。他晕倒在地上没人管,就一个人爬了回去,自己看医书找药医治,在床榻上整整躺了半月。

小时候没少被陆晋打,他这条贱命却始终都在苟延残喘的活着。

陆浔划亮火折子,慢悠悠地扔到灶坑里,缠绕的火蛇照亮了他大半张脸,他低头摸了摸腰间的荷包,忽然有点相信这东西了。

顺遂了半生,却不知过不了多久,她这场虚幻的美梦就要破碎,陆家有他在就不会一直繁盛下去。他现在很期待看到她绝望又无助的脸。

原来这了无生趣的人生也还有那么点让他死寂的心泛出波澜的事。

陆浔笑出了声。

沈沅在屋里找了针线正给陆允缝坏了的衣裳,他这屋子里外间连在一起,没有屏风遮挡,虽然小,里面的东西却摆放整齐,不见凌乱的地方。

沈沅咬断白线,纤细的手指灵巧地打了一个结,才把缝好的衣裳给他。陆允欢喜地接过穿在身上,沈沅有些心不在焉。

“嫂嫂,你是不是担心七哥哥烧的饭不好吃?你放心,七哥哥下厨很厉害的!”陆允凑过来道。

“以前都是七哥哥烧饭给我吃,直到我也学会下厨,七哥哥过来的时候才变少了。”

沈沅并不是担心这个,她只是怕别人看到,陆允并不明白她的心思,可陆浔应该明白规矩,为什么还要这么胡闹?

“允儿,你在这里等等,嫂嫂去看看厨房有没有什么能帮上忙。”沈沅轻声道。

“好。”陆允乖乖地应声。

沈沅正起身要走,像是想到什么,又折了回来,“允儿,今日嫂嫂是偷偷跑出来见你,别人都不知道,所以允儿不要把这件事告诉别人好不好?”

陆允眨了眨眼,“嫂嫂放心,允儿不会出去乱说。”

“我们允儿真乖。”沈沅摸着他的头顶道。

沈沅过去的时候陆浔正在切菜,修长的指骨牢牢地按住刀背,刀法迅速,乱影纷飞,不一会儿案上的萝卜就被他切成了细丝。他的手有一种病态的白色,用力时上面会凸起几道青筋…

“嫂嫂还想看多久。”陆浔把切好的菜放到瓷碗里倒满水滤过去,才抬头看了一眼门口站着的沈沅。

沈沅面色些许尴尬,她不自觉地伸手将脸侧的碎发捋到耳后,理好情绪才走进去。

“我有话想和你说。”沈沅道。

陆浔把菜切好,又去处理下面水桶里放着的鱼,沈沅目光落到那条肥肥的鲫鱼上,想说自己不能吃鱼,一吃鱼身上就会起红疹子,又想到既然鱼一直放在这,他处理得又利落,或许允儿爱吃,就没再说话。

陆浔刮掉鱼鳞,剖开鱼腹,用刀取出里面的内脏,开口,“有什么事嫂嫂定要单独和我说?”

他语气太过寻常,可沈沅总觉得这话很不对劲。

她努力忽视掉这种怪异的感觉,声音放轻,“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我不想…”

“啪!”陆浔把刀扔到地上,开始清洗鱼身,动静不小,下了沈沅一跳,飞溅起的水花全落到沈沅的裙摆上,有鱼的腥味。

沈沅似是哀怨地看他一眼,因为他,她已经弄脏了两身衣裳。

沈沅攥了攥袖中的手,缓下心绪,依旧用温温柔柔的语气道“陆浔,我不想生出不必要的麻烦,今日如果有人看到你我走在一起,还同在允儿的屋子,你有没有想过后果。”

陆浔处理完,又换了水重新清洗鱼身,“嫂嫂没感觉到奇怪,为什么一路上没撞见一个人。”

沈沅想到路上的怪异,忽然明白,“是你做的?”

陆浔没答。

他把洗好的鱼放到盆里,添上配料,又到旁边干净的盆中用皂荚清洗自己的手,随后他才转过身看向沈沅。

她今日着素白流苏襦裙,头梳飞云发髻,耳朵上的鎏金芙蓉耳铛随着她的动作叮当作响。

破旧杂乱的厨房,她干干净净,漂漂亮亮地站在他面前,精致得像是养在金屋里的小公主。而他却满身脏污,在泥沼中苦苦挣扎。

陆浔忽然觉得可笑。

“嫂嫂,没人教过你不要随便对别人施加同情吗?”陆浔倚着梁柱,倏的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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