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傅止渊受伤以来第一次走出太医署,天上飘着小雪,身旁的侍从替他们打着伞。
很快,两人就到了周显住的地方。
傅止渊没有让侍从通传,而是让虞昭推着他到了门前,他伸手敲了敲。
屋子里忽地传出一阵骂骂咧咧声,片刻后那大门“哗啦”一声被人打开,“谁啊!大冷天的打扰老夫作画……”
开门的邋遢老头一愣。
傅止渊微微笑着,抬手握住了虞昭搭在他肩上的手,“周叔,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夫人,虞昭。”
虞昭万万没想到傅止渊和周显的相处模式会是这样的。
或者说,她也没想到大名鼎鼎的丹青国手周显,会是眼前这副模样:头发散乱,穿着随意,两只手也沾满了各色颜料。
周显听了傅止渊一句话,意味深长地看了虞昭一眼。
他没好气地转了身,“进来吧。”
虞昭对此人的态度暗暗惊讶,却见傅止渊一副习以为常的模样,拍了拍她的手,“进去罢。”
虞昭推着傅止渊进了门。
身后的门被阖上,挡住了吹进来的风雪,虞昭站定,看着背对着他们收拾画布的周显,迟疑着开了口,“……周叔?”
周显还没如何反应,傅止渊先笑着望了虞昭一眼。
虞昭莫名,而后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傅止渊喊周显周叔,自己也跟着他喊一样的,那不是等于承认了……自己是他夫人么?
周显一边收拾颜料画布,一边闲闲地说道:“没想到啊,陛下,这姑娘竟当真让你求来了。”
傅止渊坐在轮椅上,笑得气定神闲:“周叔,我说过我会的。”
虞昭听得一头雾水。
那周显将原先作画的东西都挪去了另一边,总算腾出来了一片能下脚的地方。他转身扫了虞昭几眼,“虞姑娘……不,现在应该称皇后娘娘了,老头子见过你,你怎么就叫这姓傅的小子得了手呢?”
虞昭完全听不懂这位丹青圣手在说什么,把求助的目光落在了傅止渊身上,可傅止渊只温和地笑看着她,却并不出声。
她只好硬着头皮说道:“周叔……我们、我们以前见过吗?”
周显洗净了手,回头古怪地看她一眼,“你这小丫头不记得了?”
见虞昭着实一副茫然的模样,复又揣摩了下,“也罢,你那时年纪小,不记得我也对。”他摆了摆手,“不记得也罢,反正也没什么大事,不过是这小子曾拉着你来过罢了。”
他转了话题,没再纠结此事,反而问了傅止渊,“不知陛下今日来我这老头子这里,是有什么事?”
只一愣神的功夫,虞昭就错失了继续追问下去的机会。这位前辈的话实在是听得她云里雾里的,什么叫“这小子曾拉着你来过这里”?难道她小时候来过这里吗?可是她一点印象都没有,而且怎么会是和傅止渊一起来的?她小的时候就是一个小小的侯府庶女,怎么会认识当时还是六殿下的傅止渊?
她想不明白,却因周显已跳过了这个话题,只得作罢。
那厢,傅止渊听了周显的问话,只笑笑答他,“没有什么大事,只是想带我的夫人过来见见周叔。”
周显明显不信,“只是如此?”
傅止渊叹了口气,“好罢,若是真要说还有什么事的话,那大概是我的夫人知道我年少时曾和您学画,便想来拜访拜访您。唔……大概我猜,她或许想了解一下我年少时的事情?”
后面那句尾音上扬,带了点儿调侃的意味。
虞昭抿了唇,小小地瞪了一眼这人的后脑勺,什么乱七八糟……的话。
周显笑了,“丫头,你想了解他年少时的事情还需要来问老夫么?你这个当事人,才知道得最清楚啊!”
虞昭一愣。
周显三番两次提及自己和傅止渊年少时似乎十分熟稔的话语,让虞昭心里渐渐升起了一些猜测。
她终于迟疑着开口:“周叔……请问,您说的这个当事人,是谁?”
周显面上的笑缓缓落了下来。
他看了看傅止渊眸色平静的面孔,又瞧了瞧虞昭迷惘的神色,似乎明白了什么。
他沉默了半晌,才稀奇古怪地说了一句:“你早就知道了?”
虞昭不明所以。
却见身前坐着的傅止渊轻轻颔首:“嗯。”
周显抹了把脸,“老夫问你一句,你是如何娶了这丫头的?”其实他还有很多问题没有问出口,譬如,这丫头知不知道她失忆了这件事?你有没有骗她说你是她的夫君,所以她才嫁了你?但碍于虞昭在面前,他终究没有问出来。
只不过,他不问,傅止渊却听懂了周显的弦外之音。
他抿了抿唇,“明媒正娶,诏告天下。”
周显和傅止渊对视着。
虞昭察觉到这其中的事定是和她有关,可她不明白,既然是和她有关的事情,为何这两人都不同她说明,反倒在这儿对峙上了?
“周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