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了顿,像是忽然想起什么,王氏语气欣喜了些,不动声色地将话题引到了虞姝身上,“说起来,这还得多亏了姝丫头,大夫说用姜热敷可以缓解头疾,这丫头就每日都煮了生姜,拿布条细细裹好,日日替老夫人热敷。”
“这丫头什么都好,就是最近发生的一些事儿,让我忍不住责怪自己把她教得太乖了。”王氏皱了眉,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虞昭有些讶然。
在她的印象中,这位康平候府的嫡姐儿,是京城闺秀的典范,一举一动都透着端庄。旁人说起她,无不是满口称赞,很难想象王氏有朝一日会露出这样的神情。
她的目光落在下方端坐着的那黄衣女子身上。
即使听见亲生母亲在说自己的事,这位大家闺秀也仍旧坐得四平八稳,面色柔和,无波无澜。
虞姝的教养,确实是极好的。
虞昭收回目光。
她一边好奇虞姝身上究竟发生了何事,一边也想多探听一些侯府的消息,便按兵不动,静等着王氏讲下去。
这厢王氏还在继续:“那京城浪荡子不知何时瞧见了姝儿的容貌,一时兴起,竟就此缠上了我们姝儿。哎,这桩事侯府压得紧,这才没在京中闹出笑话来,可这终究不是解决的办法啊。”
王氏叹气。
虞昭暗自惊讶。
京城浪荡子?
这是哪位?
她看了一眼虞姝,发现方才还一派平和的大家闺秀,此时竟垂了睫羽,淡色的唇抿成了平直的弧度。
——难道王氏说的,竟是真的?
虞昭出声:“不知母亲口中的京城浪荡子,叫什么名字?”
“还不是那人人喊打的薛将军之子——薛致?!”王氏恨恨道。
“母亲,”
眼看王氏还要继续说下去,虞姝柔柔出声喊住了她。
“不过是些家中小事,何必叨扰皇后娘娘。”
王氏糊涂,虞姝却看得明白。
先前说虞连那件事时,虞昭避重就轻地转移了话题,已经很明显地表露出她的态度了。无论王氏接下来再说何事,虞昭都是不会答应的,多半是笑呵呵地又将皮球踢回来。再说下去,只会惹人厌恶罢了。
况且……
虞姝紧了紧手帕。
她知道母亲的打算,接下来怕是会暗示这小皇后让皇帝纳了自己,既解了她当前的困境,又能在宫里有个照应云云。
原本应该听从父母的安排的,可不知为何,虞姝心里忽然涌上了一阵不愿。这感觉像是泡得涨水的海绵堵在她心间,一呼一吸都带来闷闷的窒息感。
她只希望自己的母亲能明白,不要再拿虞昭当侯府里任人拿捏的卑微庶女,她现在是皇后,王氏的那些小算盘,小皇后只是看破不说破罢了。
只可惜王氏显然没有收到虞姝的信息,她只当虞姝是不愿做皇帝的妃,还想着那浪荡子。
她嗔怪地看了一眼虞姝,“姝儿莫要害羞,皇后是自家人,说出来也没什么的。”
虞姝拧紧了帕子,低声喊王氏,“母亲!”
虞兰瞧着这母女俩的情况,眸子里划过一抹深思。
王氏无视了虞姝的呼喊,继续说道:“那浪荡子着实可恶得很。只要姝儿出门,无论走到哪,必能遇上他,缠得实在是紧。偏生对方又是薛将军之子,侯府也不好说些什么。”
她拿着手绢抹了抹眼角,“唉,作孽哟。”
虞昭不知这王氏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便将就着问了一句,“母亲打算如何做?”
一抹喜意爬上了王氏眼尾,“说起来,臣妇的办法也简单得很。”
她停了话音,特地觑了一眼虞昭的脸色,见虞昭面色平和,才又继续说下去,“臣妇想,若是能将姝儿嫁了人,且嫁的是个权势极高,那浪荡子惹不起的人,想必这薛致定是会放手了。”
“比如,”王氏试探着举了个例子,“像圣上这样的,就很好。”
此话一出,昭元殿中顿时静了下来。
虞兰眼中神采熠熠,盯着王氏的脸捏紧了帕子,不知在想些什么。
虞姝面色煞白,一张俏脸血色尽褪。她顿坐在扶手椅上,像一朵衰败枯萎的花。
坐在众人末端的林姨娘却是气得眼中冒了火,这王氏……竟是打着这样的算盘!好、真是好极了!昭儿在府中时他们便不曾善待过她,如今见她做了皇后,又迫不及待想让自己的女儿进宫,好夺走昭儿的宠爱。
简直、简直欺人太甚!
一片死寂之时,林姨娘蹭的站了起来,气得话音都在颤抖,“王氏,我平日敬你是正妻,喊你一声夫人,可今日,你做的事简直无耻,我从来没见过哪户人家上赶着让亲生女儿做妾的!”
被戳中痛脚,王氏顿时黑了脸,“林氏,你好大的胆!我同皇后娘娘说话,哪里容得到你一个妾室插嘴?嫁给皇上,便是皇上的女人了,难道日后这后宫中各位娘娘就都是妾了吗?你竟敢将皇上的女人与那等卑贱的妾连在一起,你是何居心!”
林姨娘被吼得红了眼眶,却因不善争辩,只气得胸口上下起伏:“你……!”
“安静!”
一道威严苍老的声音插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