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怔怔地看着林蒹跟小白脸说完话以后又转头看讲台,又看着那小白脸时不时侧头看向林蒹,心里好像突然空了一样。然而不知道是不是他的目光过于放肆,小白脸似乎有所察觉,谈江野看到他要转头,慌忙弯腰低头,一会才直起身子。而这时,那俩又重新聚精会神地望着主席台了。
谈江野看得心里烦闷,不等典礼结束就悄悄溜走了。离开礼堂,他也不知道能去哪里解闷,又不想回工业园,便毫无目的地在校园里瞎转悠,不知不觉就走到了第一次看到林蒹跟小白脸同行的人工湖边。
故地重游,那天看到的画一般的美景一下子就在记忆中鲜明了起来。谈江野越发烦躁,弯腰抄起几片小石子向湖心扔去。打水漂他是高手,小石头让他扔得像装了弹簧一样,跳得又轻又远,才扔了几片就引起了湖边学生的注意。有人凑热闹跟着他扔起来,大多直接沉底了,也有能漂两下的,但也不如他扔的好看。
一会,有活泼的女孩子凑过来跟他打招呼:“同学,你水漂打得真好。能教教我吗?”
谈江野瞥她一眼,不耐烦地回了句:“我不是学生。”说完拍了拍手上的灰,掉头就走。边走还边想,教个屁,一群人加起来都没林蒹玩得好。
第24章 输赢 不想认输
开学典礼除了听领导讲话以外还有个分院系参观学校的环节。毕竟跟中学时代不同, 大学上课的教室是不固定的,夜校也是如此。正式开始上课前认认路是很有必要的。
开学典礼时所有人都在礼堂里,岑楼混在成大的学生中还不那么扎眼。可到了分院系参观, 人数骤降,岑楼就被人认出来了。
“岑老师,你怎么在这?”带领林蒹他们参观的人跟岑楼打招呼。
“闲着没事来凑凑热闹。”岑楼找了个挺糊弄的借口。
那人也没怀疑, 反而拉着岑楼跟他们做介绍:“同学们,这位岑老师以后就是你们的高数老师, 虽然年轻, 但是非常严厉, 大家赶紧趁现在跟他搞好关系, 以防挂科。”
岑楼本来只是想混在学生堆里多跟林蒹待会, 没想到被同事拎了出来。他不得不以老师的身份跟大家打招呼,又说:“不要听他胡说, 成绩不过关搞好关系也没用,不管对谁我都不会网开一面。”说完目光在林蒹身上稍稍停留了一下。
林蒹还了他一个眼神, 似在告诉他:“我用不着”。
两人眉来眼去的这会功夫,有人拍了拍林蒹:“林同学?好巧啊, 你还记得我吗?”
林蒹回头, 只见拍她的人有点眼熟,想了一会问:“我们是不是在补习班见过?”
那女生开心点头:“对, 我叫刘丹霞,你还借我练习册划题了呢。”说着朝岑楼努努嘴, 问她,“你舅舅真的这么严格啊?”
虽然岑楼被领队的老师拉过去说话,但跟她俩距离不远。听到“舅舅”两个字,岑楼立刻朝她望过来。林蒹接收到他略带谴责的眼神, 赶紧干咳了两声掩饰尴尬,跟刘丹霞解释事情原委:“那个,是这么回事……”
去掉了“舅舅”这个身份,刘丹霞马上有所领悟,问林蒹:“所以他有未婚妻也是假的吧?”
“对……”林蒹骗了人,多少有点不好意思。刘同学倒也不介意,反而朝她连连点头:“我懂,我懂。”
林蒹没好意思问她懂了什么,只得做出专心听带队老师介绍学校的样子,主动略过这个话题。
参观完教学楼,老师又带他们去参观了科教楼,包括电教室和电子实验室。工学院是盐港最好的大学,盐港经济发展好,所以学校里各种实验设备在国内都算是比较领先的。林蒹他们这些没有进过实验室的人看得新奇,老师介绍起来也十分自豪。
直到一行人来到了学校的实习教室。说是教室,实际上更像一个大厂房。里面摆放着各种半自动机床供学生实习用。林蒹看到这些完全称不上“先进”的机床,向老师提问:“我们也需要来这里实习吗?”
“一般不会,这里是给全日制的学生用的,我们就是顺路看看啊。”老师说。
林蒹点头,又问:“老师,我说实话啊,这些机床其实都有点落伍了,全日制的学生基本都没有工作过,用它们讲解会不会对让人对以后的工作产生怀疑?”
“这位同学的问题提得很好。”带队老师拍了拍手,“不过工业设备发展速度很快,学校的资金有限,肯定跟不上工厂装备换代的速度。而且,你们在生产一线接触到的那些新机床基础的加工方式也就是这些。我们的实习教室主要让学生对这些加工方式有基本概念就行。”老师解释。
林蒹表示懂了,接下来也没有再为难带队老师。倒是这位老师在参观过程中看出了岑楼跟林蒹认识。
参观结束,开学典礼就完全结束了。林蒹跟刚认识的女同学道别后,一转眼就看到带队老师正不知道跟岑楼说着什么,声音挺小,就是说到一半还看了看她,然后跟岑楼笑得意味深长。林蒹虽然听不见他俩说了什么了,但想也知道多半是打趣她和岑楼的话。
岑楼跟同事分开以后面无异色地回到她身边,问:“时间不早了,我们先去吃饭?”
“好呀,不过我来请……”林蒹话没说完,岑楼已经掏出了饭卡,笑着说:“还是我来吧,刚好带你去看看食堂。”
林蒹没有异议,跟着岑楼到了学校食堂。食堂是个独立的两层小楼,一楼很大,是学生食堂跟一个小卖部。二楼是财务室等办公室以及教职工食堂。不过周末二楼不开,岑楼便领着她去学生食堂打饭。
还没进食堂就不时有学生跟岑楼打招呼,顺便好奇地打量跟他走在一起的林蒹。等到了食堂排队的时候,落在她身上的目光更放肆了。林蒹叫人看得怪不自在的,小声跟岑楼半开玩笑似的抱怨了一句:“你也太招人了,以后在学校得跟你保持距离才行。”
“他们就是看个新鲜,以后你习惯就好了。”岑楼笑着说。
以后习惯?林蒹觉得心脏上好像无端地突然多了几根琴弦,还被人似有似无地撩拨了一把。可再看岑楼时,他脸色平常,也没有解释刚才的话,只轻轻碰了一下她后背示意她往前走走,跟上队伍。
林蒹只得当做没听出他的弦外之音,若无其事地打了饭菜,找了个空桌坐下。旁边一桌坐着几个女生,年龄看着还小,其中一个似乎受了什么委屈正伤心,饭菜都没动。她的朋友则在一旁安慰:“有什么丢脸的,反正以后也见不着了,他都说了不是学生,我看他那样肯定也不是老师。”
另一个附和:“就是,不过是会打水漂有什么好拽的?我看他长得还不如我们岑老师。”
刚才还在委屈的女生人蔫蔫的,但还不忘反驳:“都不是一个类型的怎么比。”
嗯?林蒹挑眉,大致明白了这女孩子委屈的缘由,多半是被她看上的人拒绝了。不过听她们聊天似乎是岑楼的学生,那她是不是该换个地方?
正想着,岑楼就过来了,除了饭菜还带了两瓶豆奶。他长得就引人注目,还没走到桌前那几个学生已经看到他了,恭恭敬敬地跟他打招呼。林蒹看着换位置来不及,只能硬着头皮顶着她们的目光吃饭。一顿饭吃得她如坐针毡,比平时吃饭的速度快了一倍。
好不容易吃完饭,岑楼再提议继续逛校园时,她就坚决拒绝了,表示学校里面可以先缓缓,留点悬念,倒是学校周围看看无妨。
“好。”岑楼看着她笑,倒也没直接戳穿,带她去了东门。学校有三处对外开的门,除了人比较多的正门跟西门以外还有个小东门,东门外是一条双车道的小路,附近只有个公交站,没有开店的地方,相对冷清不少。但东门外绿化特别好,马路两侧种着黄色风铃木,虽然过了花期,但郁郁葱葱的枝叶将整条路隐匿在清凉的树荫下,是个散步的好去处。
林蒹跟岑楼沿着林荫道慢慢走着,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树影在明亮的阳光下像打翻了淡墨一般泼在路上,又被尚且温柔的初秋的风吹起涟漪。林蒹今天穿的裙子质地轻软,摆又大,偶尔遇到大一点的风,就不得不分神略压一压裙摆。等那阵风过去,再抬头时,恰好撞上岑楼凝视着她的目光。
岑楼平素给人的感觉仿佛一杯温开水,言行举止无一不透着温良无害的气质,叫人觉得打心底里熨帖。可此时看向她的目光却无比炽热,林蒹只与他对视了一秒就跟被烫到一般飞速移开了目光。原先以为岑楼这种性格稳重的人,就算对她有好感应当也会徐徐图之,可现在看来,还是她不够了解他。起码在这种事情上,岑楼似乎不打算打持久战。
这个认知让林蒹有点慌乱,她一时间眼神乱飞也不知道该看哪里,本来只是试图找点无关紧要的话题,却在四处乱看的时候瞄到了跟林荫道垂直相交的马路上开过一辆十分眼熟的小货车。谈江野又跟踪她了?林蒹眉头一皱,下意识往前追了两步。但此时是绿灯,小货车一下就没了影。
“怎么了?”岑楼跟上了她。
他们那个小货车是最常见的款式,满大街都是,刚才那辆也未必是谈江野开的。应当是她多心了。林蒹回过神,对岑楼摇摇头,搪塞道:“刚才以为看到熟人了,好像是看错了。”
然而,她的直觉其实没错。一闪而过的小货车里坐着的确实是谈江野。
谈江野从学校的人工湖离开以后心里一直堵得慌,虽然有车,可这么大的盐港他却不知道自己能去哪。谈江野把钥匙插进车里好久也没转动。旁边的杂货店老板坐在店门口吃西瓜,旁边的录音机里放着崔健的歌:“……不是我不明白,这世界变化快。”
是啊!怎么就变得这么快了?谈江野靠着椅背,努力回想从前都是怎么熬过低落期的。可不想还好,越想却越是烦躁,只因为他记忆里的每一次低潮都有林蒹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