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里甩了甩头,努力将安斯菲尔公爵的剪影从脑袋里甩出去。
当然可以。格林神父说到,那么谁先来呢,小教堂现在只有我一位神父。
女士优先。
在安妮之前,萨里后退了一步,对安妮做出一个请的手势,绅士极了。
安妮抿嘴笑了一下,拉了拉裙摆屈膝谢过萨里,跟着神父去了墙边的小告解室。
在安妮告解的时间里,萨里漫无目的的闲逛了起来。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在他的身后,那些彩绘玻璃窗上的圣者们长出了黑色的尖角与细长的箭头尾巴,雕像十字架上受难的耶稣抬起了头,圣母与怀抱的圣婴露出了尖利的獠牙
它们红色的眼睛齐刷刷的看向萨里,交头接耳的窃窃私语。
萨里感到一阵恶寒,他回过头,长走廊里空荡荡的,灿烂的阳光透过窗户照了进来,窗上的圣经故事带着神圣的光辉。
也许是错觉。
萨里这样想到,深处鬼差的顺着来时的路回到了那带着兜帽的雕像旁。
萨里变换着角度去观察雕像,企图从雕像身上的某些特点上看出祂的身份。
看着祂,注视祂,凝视祂
祂会赐予你永恒的繁荣。
萨里的耳边仿佛传来了母亲萨拉的声音,周遭的色彩褪去,光线仿佛被这兜帽雕像给吸走来,在祂的周身形成了旋转的黑洞漩涡。
无数白色的手臂向萨里伸来,男人的、女人的、老人的、孩子的、贵族的、贫民的
萨里拼命想抗拒这种无法言说的大恐怖,然而他的身体如梦境中一样,怎么也不能动弹。
萨里的瞳孔迅速扩散,像是无数个乐团在他脑中奏响圣歌。
带着兜帽的雕像脸渐渐侧了过来,他的手上缠绕着无数透明的锁链,锁链通向所有的时间与空间,拴着不止一个的灵魂。
他苍白修长的手指渐渐靠近了帽子。
一点、一点
萨里!
仿佛巨大的钟声驱赶了圣歌,仿若时空倒流,呢喃祈祷的女声迅速退去,彩色的漩涡流转回头,兜帽雕像也回归了祂原有的样子。
萨里,我找了你好久。
安妮从后边脚步轻盈的走了过来,萨里转过身,看见安妮和跟在她后面的老神父。
先生,该您了。
好,是的,我这就来
萨里恍惚的说到,他再次回头看了眼雕塑,祂是那样的沉静,兜帽依旧遮挡着祂的面孔。
在那最后一刻,他应当是看到了祂的,他认识祂。
萨里肯定的想到,却怎么也回想不出祂的面孔。
先生,您要告解什么。
神父柔和的问到,极大程度的驱散了萨里的恐惧与不安。
我想说
萨里深吸了一口气,将自己罪恶的梦境说了出来,关于私生子,关于马文庄园,关于老厨娘与萨拉,但他隐瞒了雕像。
不要说。
灵魂发出尖叫:你要逃不掉了!
这并不是你的错。格林神父宽容的说到,他的手上拿着《圣经》,让萨里有了些微薄的安全感,上帝会宽恕你的。
祂会指引无辜羔羊前进的路。
格林神父在萨对着萨里划了个十字,他的声音像是有魔力,萨里的心变得平静。
如果您心中还感到不安,或许能听我祷告一会。
萨里欣然同意,格林神父推了推滑低的眼镜,念起了祷告。
凡求告耶和华的,就是诚心求告他的,耶和华便与他们相近
凡求告耶和华的,就是诚心求告他的
萨里也低低的跟着格林神父的声音开始了祷告。
门上的火把无风自燃,浮雕上伪装成圣者的魔鬼们用人所不能理解的语言大肆嘲讽、欢笑,红眼睛注视着祷告的两人,无形的黑光将安斯菲尔庄园笼罩,虔诚信徒引来的圣光被挡在了庄园外面。
滚开!废物!
长角的魔鬼对着圣光呲牙,黑色的狱火冲向了圣光,光芒散尽,白鸽惊慌失措的飞向天空,洒下金子般的圣血。
这里是我们的地盘。
魔鬼们露出满意的狞笑。
他们爱怜的看着一无所在的萨里,满心欢喜的等待久违的祭品。
您感觉好点了吗,先生?
神父睁开了眼,和蔼的看着萨里,这只迷途的羔羊。
好多了,谢谢您。
萨里像是做了一个好梦,真诚的对神父说到。
或许我应该去参加公爵阁下的晚宴了。萨里站了起来,对格林神父露出了歉意的笑容, 愿上帝保佑您。
愿上帝保佑你。
格林神父也一同站起,目送萨里离开了小告解室。
萨里!
安妮在门外焦急的走来走去,看到萨里不经眼前一亮,向萨里挥手。
你怎么去了这么久。
安妮握住走到身边的萨里的胳膊,快步向小教堂外走去:晚宴快要开始了!上帝啊!我们还没有换上礼服。
礼服?
被安妮这么一提醒,萨里才依稀记起早上仆人放进自己房间的礼服,不由得也也有些急了。
他和安妮翻身上马,朝着来的方向极速奔去。
劳驾借过!
此时的客房楼下已经停满了马车,穿着华丽礼服的绅士小姐们被挤得发出了抱怨的声音。
19、第 19 章
戴安娜!我们不是说好了!
萨里的耳朵一抖,有一位绅士在前面吼到,满脸急躁。
今夜你应该是我的舞伴!
噢,得了吧。
穿着长裙的女士扶了扶脑袋上的羽毛帽子:我只是借你的邀请函过来罢了。
哈维先生比你更适合我。
萨里从纠缠在一起的三人中迅速穿了过去,那位大腹便便的绅士不大高兴的瞪了萨里一眼那也许是哈维先生,他满脸都是轻蔑的得意。
听了一耳朵的萨里脑子里嗡嗡的响了起来。
该死的,女伴?
从昨天到现在,他似乎一直没考虑过这个问题。
至于安妮,她大概更想和查理在一起。
或许安斯菲尔公爵的晚宴能允许单身男士独自一人呢。
萨里苦中作乐的想到,然后迅速的套上了衣服。
白衬衣黑外套,相当标准的舞会礼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