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朝府城内,宋雅生回来找长兄报信。
只是找遍整个府邸都不见孟潮青的影子,碰到院里的侍女才知道他近日都在寻书,这夜恐怕又是要留宿府外了。
寻救兵无果宋雅生心里更急更躁, 当夜应付完老母亲就偷偷摸摸跑了出去。
旷野上风吹草低,一轮圆月压着佝偻老树,两个人一前一后往辛夷山赶。
宋雅生路上不停催促。
“快点!”
杜宜修满脸的汗, 终于累的跑不下去, 一把拽住宋雅生。
“等一等。”
“怎么等的起!”
“看着。”
杜宜修喘了口气, 随后咬破手指, 蹲下在地上画了个传送阵。
宋雅生见状抱怨:“你怎么不早点画?”
“学艺不精会出意外,不过你这么急, 顾不得了。”
他说罢掐诀启阵, 芳草碎屑聚散浮沉, 细小的风声里有微微明的光线一闪而过。
宋雅生甚至来不及反应便一头栽倒在柔润湿润的泥土中,而后背上一沉,是杜宜修掉了下来。
两个人摔得懵懵懂懂,对视一眼却猛然发现不对。
对比身旁的花枝,杜宜修只到花苞下头,而枝叶上的露水坠落,宋雅生整个衣裳都湿光了。
“这是哪里?”他眼前都是水,视野模糊的,一脚还踩到某个凸起的东西,低头仔细看了看,居然是一根骨头!
变小后声音都跟蚊子哼一样。
杜宜修盯了会儿,摸着下巴点点头:“应该是埋骨之地。”
“什么埋骨地,传送阵失灵了?我们要去辛夷山!不是破坟场。”
宋雅生骂骂咧咧,背着手来回踱步,像是热锅上的小蚂蚁,地上烫脚似的。
紫衣少年见状做了个手势,让他稍安勿躁,自己弯腰把土踢开一点。
这次仔细看后不像人骨,杜宜修茅塞顿开,望着四周估摸道:“是山鬼埋鸡骨头的地方,你看,这是鸡的大腿骨。”
原来是鸡的坟场。
宋雅生想骂他:“……”
如此心却从嗓子眼落到肚子里。
两个巴掌大小的人按照记忆蹦蹦跳跳顺着篱笆根往前,绕过一堆花草终于看到小竹屋。
屋内有一盏明灯。
宋雅生爬上窗前小树妄图从窗户细缝里跳进去,只是喘着爬到半腰,却见有人影晃过。苦涩的药味飘出,两人伸长脖子努力望着,只瞥到内室里一个散着发的少年。
不见乔孜。
万疏君歪坐在白簟席上,发丝汗涔涔地贴着前额,虚弱而又懒散,衣衫不整,霁青色缎面上尽是刮痕跟血点。
背光落下的阴翳笼罩着半边身子,唇上是才咬出的血,在苍白的肤色上过分的显眼,单手捂着一只眼,垂着眸子盯着一处发呆。
几案上的鳞片总共有五片,粘着肉,被水泡得发白。
靠着墙角摆了只水缸,不知他什么时候拖回来的。
良久,理智回归,万疏君撑起身子走过去,挽起袖子在水缸里摸了摸,哗啦啦的水声在夜里十分突兀。
浓密的发丝穿过指缝,他抱起缸里的人鱼。
而被墙挡住视线,窗外两个小人只能瞧见一个模糊的轮廓,未几,一条鱼尾出现。
水珠砸落,地上溅了水,少年胸.前一块都是湿漉漉的,晕开了凝固的血点。
将她抱坐在角落里,万疏君一点一点找出那些伤口,敷上药,用心缠好绷带。光润的鱼尾上鳞片恢复平滑状态,指腹滑落,有微微热的温度。
他低头贴上乔孜的前额,像是发烧了,泡在水里脸颊泛.红,本来冰冷的身躯温度灼.热,潮湿的布料隔绝不断,明晰地传到他身上。
万疏君轻轻扇了扇羽睫,指尖略有迟疑地探过去。
窗外雨已经停了,虫鸣声微弱。
他动作缓慢至极,细带松散一扯就开,修长的脖.子上都是斑斑点点的咬痕,望着逐渐往下的迹象,万疏君面露窘迫之色,苍白的脸上神情几变,索性闭上眼用力扯开白色襟缘。
倚在怀里的人鱼没有多少反应,滚.烫的面颊恰恰撞到心.口,淡淡的香气散出,他靠着墙屏住呼吸。
脖.子泛红,一点一点往耳.根爬。
想起他魔怔时做出的举动,万疏君愈发觉得难堪,摸索着她身上的伤痕,心跳极乱,热.烫.滑.腻的肌.肤在手下展露,洒的药几次错了位置。
少年眼睛睁开一条缝,蓦地别过脸,药瓶滚落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