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上几人听得心里头暗自一紧。
认识南雪的挺多,一方面是托她父亲的福,有名,人脉广;另一方面,她前些日子参加了个某卫视类似知识竞赛的活动,在网上小火了一把。
当然了,不知道她的也大有人在。
这人显然就是其中一个。
嗯。
南雪很轻地应声,眼皮一直没掀起来,睫毛盖着黑眼珠子,仍然是那副不太想搭理人的模样。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
无奈总有些人,人越是不想搭理,他越想来打扰。
哦
那人继续问:哪毕业的啊,在哪工作啊。
活像查户口的。
z大。
南雪回复:现在在北京一家证券公司。
z大啊。他啧啧几声,早已经把他家小孩划进top2的门槛,看别的都看不上眼:z大还可以,比t大还是差远了。不过也没事,继续努力,前途还是很可观。
南雪终于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眼神里含着疑惑。
一边的阿姨忙趁着间隙接过话头,替她说:
前途怎么样跟学校关系也不大,还是看个人努力吧。
那中年男人对此表示强烈反对,似乎还想继续说,周围却有个人不停地递给他眼色。
两人疑惑对视。
旁边立马有人站起身打圆场:嗨,刚刚忘了介绍。
一圈人齐齐看着他。
他挠挠头,对着那喋喋不休的中年男人介绍:这小姑娘是南茗卓的闺女,她爸没来,托她过来了。
话音刚落,那男人的表情凝固了。
南茗卓的名字还算相当响的。
一方面是他的身价,一方面,更是因为那令人叹为观止的绝地反击。
几年前还是潦倒落魄的破产老板,几年后,摇身一变,成了地产大亨。
也有人因此暗地里说他暴发户。
不过不重要。
因为他本人不甚在意。
南雪旁边的阿姨继续替她解释:这姑娘读书一直可以,小脑瓜儿聪明,那会儿早保送t大了,只不过后来没去,选了z大。
舒予白心里一跳,下意识看南雪。
对方无言,正喝茶。
为什么啊?有人疑惑了。
那阿姨笑了起来,摇摇头叹息:小孩子嘛,要伴儿,当时小舒考的是美院,南雪说那她就不要t大了,去z大。不为别的,就想两个好朋友在一个地方念书。
是挺幼稚的,哈哈。
舒予白抬眸,恰巧撞见南雪在看她。
两人莫名尴尬,各自别过头。
舒予白低头,轻咳一声,似乎不自在了:也不是吧,南雪说z大的那专业比较靠前。
南雪不说话了,更加沉默。
舒予白瞧着她,一瞬间是恍惚的,甚至深深地自责起来
南雪只是想和她当朋友罢了。
她那微微的懊恼里,却始终掺着一点不知满足的渴望。
如果她也
脖颈传来热气。
是箫衣轻轻帮她拉了拉衣领,眼睛含笑:领子折了,帮你整理。
两人离得近,眼睛对视,瞬间有种亲昵又温存的气氛,说不上是暧昧还是什么。折衣领实在是再普通不过的举动,舒予白只紧张了一瞬间,很快又缓了下来,和她回复聊天,边聊边笑,只像关系特别好的朋友。
这是小萧的女朋友吗?
有人试探着小声问。
只是普通朋友。萧衣笑着解释:你们别乱说。
南雪在一边远远的看着,眼神很特别,像只馋别人碗里肉骨头的小狗。
她旁边的阿姨看她从小看到大,她只这么一个眼神,就心下了然。南雪性子独,且认生,为人处世喜欢保持距离,得到她的许可的人才能真的跟她亲近,其余的人她连看都没兴趣看。
舒予白和她有缘。
当年也只是第一次见面,她看见站在院子里的小女孩,分明是那么冷漠的一个人,看着对面的稍成熟的女孩,眼睛里却是流露出某种生涩的期冀的。
那想要靠近,占有,又别扭地好似若无其事、无所谓的眼神,和当年分毫不差。
她凑近,靠近南雪,忍不住笑了:怎么了?
南雪回过神,只摇摇头。
舒予白有她的生活。
都是成年人了。
南雪轻轻嗯了一声,却仍固执地看着愉快交谈的两人,似乎下一秒就要站起身。
舒予白却不曾多想。
两人仍在笑着交谈,舒予白正休息似的用手指帮萧衣梳理吹乱的长发,不知萧衣说了什么,把她逗笑了,笑声很愉快的样子。
南雪忍不住一推桌子,站了起来。
舒予白余光一直看着她,不由得一怔。
怎么了?萧衣问。
舒予白已经听不见萧衣在说什么了,只注视着南雪,见她一言不发地离开饭局,白色大衣的衣摆倏然消失在走廊转角。
我去看看她。
舒予白站起身,追过去。
外头寒冷极了,没了暖气,冷冷的空气四面八方钻来,湖边结了冰,苏州园林式的假山上落满积雪,一条石子路往白墙黛瓦的月洞门引。
南雪站在石子路尽头,察觉到身后的舒予白,脚步渐渐放缓了。
她站在门前,微微侧过身,露出半张小脸。
乌檀木一般的发,发梢儿轻轻扫着下颌,堆在格子围巾上。
她把手插在大衣侧兜,樱桃似的唇,衬得一张冷淡的脸格外娇俏,不惹人厌,反惹人怜。
像个小孩儿似的。
两人无言片刻,舒予白简直拿她没办法,心底轻叹。
怎么了?她走去,长靴在雪地留下一串痕迹,从身后轻轻拥着她,偏头问:里头闷?
这语气半是纵容半是宠溺。
南雪转过身,瞧着她,看见她眼底的柔情,似乎气已经消了一大半。她靴子尖踢了踢积雪,说:你能不能少和她来往?
舒予白微怔:谁?
南雪不吱声。
舒予白有些诧异,心道,她说的大概是萧衣了,便问:为什么?
南雪挑眉,瞧着她。
舒予白啼笑皆非:我觉得她挺好。
南雪瞥她一眼:她好?
性格,脾气,甚至是专业上的总之,跟我挺合得来。
南雪不说话了。
好一会儿,一阵凉风吹过,舒予白瞧见南雪乌黑的发丝间,耳朵尖尖已经一片绯红,也不知是天冷冻的,还是怎么回事。
那我呢。
南雪忍了半天,终于小声地问。
舒予白:?
南雪的脸颊更红了,她转向一边,压根不看舒予白:没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