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曜吓了一跳,他急忙转眼去看白姬,白姬却已经转身离去了。
元曜追上去,急道:“白姬,与葳蕤姑娘约会的人是妖怪吗?”
白姬点了点头。
元曜道:“它会不会吃掉葳蕤姑娘?”
白姬摇了摇头。
“它是一个什么妖怪?”
“它只是一个道行很低的妖灵,他的道行低到即使拼尽全力化作文公子的模样,也只能让葳蕤姑娘看见,普通人都看不见他。”
“它为什么要冒充文公子跟葳蕤姑娘约会?”
“不知道。”
“白姬,你不想知道吗?”
“一点也不想知道。我更想知道的是青龙寺今天中午做了什么斋菜?是蘑菇木耳,还是竹荪豆腐?走吧,轩之,我们去青龙寺吃斋菜去吧。”
元曜心中十分好奇,但白姬却丝毫不感兴趣,他只好跟白姬一起去青龙寺吃斋了。两人在青龙寺吃完斋饭,白姬去禅房听怀秀讲释佛经,元曜虽然也一起在听,但他完全听不进去,就靠着蒲团打盹儿。
傍晚,白姬、元曜在宵禁鼓响起之前回到了缥缈阁,离奴已经做好了丰盛的晚餐。离奴还在庆祝自己涨了十文工钱,又做了许多美食,花梨木案上摆着一条椒盐烤大草鱼,一盘金银夹花平截,一盘光明虾,一蛊黄芪羊肉,还有一盆加了嫩槐叶汁的绿色凉面。
白姬耐不住嘴馋,不顾肚子不舒服,吃了许多,离奴希望变得圆肥,也吃了许多,不知餍足。
元曜劝白姬、离奴少吃一些,他二人也不听,只管胡吃海喝。
月上柳梢头,缥缈阁后院之中,白姬、元曜、离奴正在纳凉。因为晚饭吃撑了,白姬肚子不舒服,她又懒得出去夜行,只让元曜搬了一个贵妃榻放在后院,她懒洋洋地躺在美人靠上喝浓茶。
元曜拿着一把蒲扇,坐在红泥小火炉旁,正给白姬熬煮一陶罐的消食药。
离奴也吃撑了,它变作一只小黑猫,挺着圆滚滚的肚子,在草地上翻过来,滚过去。
白姬躺着道:“轩之,药还没熬好吗?肚子撑得好难受啊。”
小黑猫也捧着肚子叫唤,道:“书呆子,爷也要喝消食药!”
元曜一边扇药炉,一边道:“小生劝过你们少吃点,你们偏不听。君子之饮食,应当清淡有度,暴饮暴食有违圣人的教诲!”
白姬道:“都怪离奴做那么多好吃的,害我一时控制不住,违背了君子之道。离奴,这消食药的钱得从你的工钱里扣。加加减减一算,你这个月没有工钱了。”
离奴十分委屈,却又不敢反驳,它在草地上滚来滚去,喵喵乱叫。
元曜很想笑,却又不敢笑。
白姬道:“轩之也要扣一吊工钱!”
“为什么?”小书生扯着嗓子嚎道。
“不为什么,就是想扣你的工钱。”白姬笑眯眯地道。
“哈哈哈哈!书呆子没工钱了!”小黑猫忘了自己也没工钱了,在草地里笑得打滚。
元曜十分生气,正要反抗白姬的无理压榨,白姬却突然神色一凛,侧耳倾听。
“轩之,有客人来了。去开门吧。”白姬正色道。
有客人?元曜心中奇怪,回答了一声,就放下蒲扇,拿起地上的风灯,起身去开门了。
大厅之中,黢黑昏蒙,元曜提着风灯走向大门。
一路走过来,并没听见有人敲门,然而元曜刚在大门边立定的时候,却不早不晚,恰好响起了敲门声。
“笃笃——”
深更半夜,谁会来缥缈阁?元曜心中疑惑,他伸手打开了大门。
大门外,安静的死巷之中,站着一个俊美的绿衣少年。他身如玉树,骨似琼瑶,穿着一身惨绿色的夏布圆领长袍。他的头发束作一个偏髻,发丝上有着黑珍珠般淡淡的光泽。他面如冠玉,唇若涂脂,一双翡翠般深邃的眸子如黑夜里的星辰。
碧绿的眼睛?难道是非人?一定是非人,人类一般不会深更半夜来缥缈阁。元曜在心中思忖道。
惨绿少年开口了,他礼貌地道:“请问白姬在吗?”
元曜道:“白姬在后院,客人请随小生来。”
元曜带着绿衣少年来到后院,白姬已经从贵妃榻上坐起来了,小黑猫正蹲在火炉边煽火煎药。
白姬笑道:“客人请坐。轩之,去端凉茶瓜果上来。”
绿衣少年笑道:“不必麻烦,一盏清水就可以了。”
元曜十分好奇绿衣少年的来历,他快步去厨房拿了一个碧瓷荷叶盏,去古井边盛了一盏清水。
元曜端着清水回来时,白姬与绿衣少年正一起坐在贵妃塌上闲聊。
白姬笑道:“不知道客人怎么称呼?”
“玉竹。”
白姬笑了,他深深地望了玉竹一眼,道:“玉竹,又叫葳蕤。这名字倒是跟您十分相配。”
元曜不由得一愣,他轻手轻脚地将荷叶盏放在贵妃榻旁边的梨花木茶案上,然后安静地坐在小黑猫旁边,竖起耳朵听着。
白姬红唇微挑,笑道:“不知道玉竹公子您想要买什么?”
玉竹沉默了一会儿,似乎下定了很大决心,才开口道:“我想买一个人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