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我眼前的世界崩塌后再重组,我都还沉浸在刚才的震惊中没办法回神,那个被称为坐在马车里被称之为公主殿下的姑娘分明就是另一个我。
她年纪看起来更稚嫩,不过十三四岁模样,青葱的让人不由自主的心生怜爱,身上还有一种我从来没有的娇生惯养。
我心里有点羡慕,但是现在明显不是胡思乱想的时候,因为冷扬已经完全迷失在他自己的第二段记忆当中了,他拿着书籍像是疯了一样的坐在桌前,我哪儿也去不了。
外面的太阳升起又落下,却又跟我们没有任何关系,浑浑噩噩的过了不知道多久,冷扬终于有了反应,他神情癫狂的从桌子面前站了起来,一言不发地走到了窗子边去。
厚厚的布幔被一下子掀开,刺眼的光线争先恐后的从外面钻了进来,我连忙后退了两步,害怕眼睛被刺瞎,冷扬就那么直挺挺的沐浴在阳光里头。
背对着我,隔了很久之后,一阵压抑的笑声在房间里蔓延开,带着孤注一掷的疯狂,我浑身发冷,突然觉得不认识眼前的这个人了。
在冷扬的笑声中,眼前的场景蓦地崩塌,转眼的功夫我们就已经身处另外一个画面之中了。
大气恢弘的鎏金高台,气势雄伟的宫殿,上首的方向坐着一个看不清五官的男子,身着绣金龙袍,衣襟前栩栩如生的飞龙像是要凭空钻出来,不怒自威。
冷扬跪在地上,脑袋低垂,一席刺眼的红袍像是染了鲜血一般,我觉得眼熟,这穿的不是状元郎的服装吗?
搞不清楚眼前的状况,我眼神在周围溜了一圈儿,最终定格在一张熟悉的脸上。
那人站在高台下面最接近皇位的地方,在这威严的大殿之上,腰间居然还佩挂着一把没有剑鞘的长剑,偶尔转动身体,剑上的寒意和肃杀都让人胆寒。
身体修长,眉目俊朗,薄唇微微抿着,那眼睛看过来的时候不自觉微微上挑几分,既妖娆又冰冷,像一只狡猾的狐狸,也像一匹独行的狼。
周臣斌!
我不会认错,就算是他的装扮和我认识的那样差了许多,但是我还是能从他不经意的一举一动中发现他的小动作,思考事情的时候喜欢无意义的揉搓指腹。
上挑的眼睛也总喜欢用俾睨和冷嘲的表情来掩盖内心真实的想法,如果不是后来的他太过于黏人和温柔,我几乎都快要忘记了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给我的压迫感和危险感。
为什么在冷扬的记忆中还会有周臣斌的身影?这到底是他在脑袋里臆造出来的记忆,还是他真实经历过的事情?
我脑袋完全乱了,脚步无意识的要往周臣斌的方向去,但是镣铐却把我阻拦在了原地,我发了疯一样的去掰它,它都纹丝不动,甚至这么大的动作都没有让冷扬有任何跟之前不同的变化。
徒劳无功!
我精疲力竭之后瘫坐在了地上,冷扬依旧跪在地上纹丝不动,高高在上的那人嘴巴张张合合,在说着些什么,声音却在我这里被隔绝,我什么都听不到,像是在看一出默剧。
隔了一会儿之后,冷扬一下子就直起了身子,脸上显而易见的惊喜,他重重的俯身下去磕了一个头,我直接被他的镣铐扯得瘫倒在了地上,完全没有要挣扎的意思了。
心里觉得不公平,为什么我做那么大的动作他都没有受到影响,但是他轻轻扯一下,我甚至都没有办法挣脱开来?
没时间给我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冷扬磕完头以后就从地上站了起来,穿着龙袍的人被一群人前呼后拥的送离了这个地方,等到他的身影彻底消失之后。
两边才敢有人动。
最先动的还是周臣斌,他脚步铿锵的走到了冷扬的面前,眼神像针,绵绵中带着不容忽视的刺疼,嘴角带着莫名其妙的笑意,冷淡的盯着冷扬看了一会儿。
最后在所有人紧张兮兮的目光中,抬起手……轻轻从他的肩头拂过,掸去了根本就不存在的灰尘。
我倒在地上,只能看到他线条分明的下巴张张合合,像是说了句什么,周围的人脸色大变,就连冷扬的脸色都瞬间不好看了起来,在这种紧绷的气氛中。
周臣斌大笑一声,离开了大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