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经大亮了,山下的村民似乎看到山上飘着的青烟,也都赶过来了。
见到那座恢弘气派的大宅子一夜之间化为了废墟,大家都震惊极了,特别是看到那一滩滩被冰冻住的鲜红的血迹,更是窃窃私语、议论纷纷。
大家都觉得这宅子里的人定是凶多吉少了,不然不可能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定然是被人给杀死后毁尸灭迹了。
脑补出齐爷的下场,村民们不由得一阵唏嘘,紧接着又都同情起沈若兰来。
老天真是太不公平了,兰儿这么好,命却咋就这么不济呢?要瞅着后天就要成亲了,未婚夫却被人给害了,这不就成了人们口中的‘望门寡’了吗?本来价值连城的大闺女,一下子降成命硬克夫的‘望门寡’了,这往后还谁家敢娶她她?
哎,太可怜了……
于是,又有好心的上前去安慰他们一家子,无非是劝他们挺住,不要太难过。
还有人劝他们不要灰心,说不定姑爷只是被仇家追杀,不得不躲出去,将来还会回来的。
只有沈大娘劝的与众不同,她带笑不笑的走道沈若兰面前,安慰说,“兰丫别难受,你这个女婿怕是凶多吉少回不来了,不过没关系的,回头大娘叫你梅姐帮你在吉州城里再物色一个,保管比你这个强,你也知道,你梅姐嫁的是吉州首富,他男人认识的好男人多了去了,帮你找个好的不成问题,只是你现在已经是‘望门寡’了,想要嫁过去一夫一妻当原配怕是不能够了,不过像你梅姐一样当个宠妾还是可以的……”
“大嫂,你说够了没有!”
沈德俭怒了,他闺女正在遭受着痛苦的打击,她这个当大娘的不说来安慰安慰,反倒跑过来嘲讽奚落,这还不如两旁是人儿了,有这么当亲人的吗?
“哎呦,你喊啥呀?吓死我了!”
听到沈德俭冷不丁嗷唠一嗓子,沈大娘被吓了一哆嗦,沈德俭一向是个好脾气的,说话也从不大声,她嫁到老沈家二十年来,还头一次看见他发脾气呢。
“你闭嘴吧,少说两句没人能把你当哑巴卖了。”
沈大爷听出老婆子这话不中听了,也看到二弟不愿意了,就吆喝了一声,还不是好眼睛的白了沈大娘一眼。
穆氏也很生气,这个时候是女儿最脆弱最伤心的时候,她绝不会原谅在女儿伤口上撒盐的人。
“大嫂,你要是有那份闲心还是多关心关心梅儿吧,梅儿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要是不多提着点儿,只怕她迟早要出事儿啊!”
沈大娘最不愿意听别人咒她闺女了,听穆氏这么一说,顿时把脸撂了下来。
“你这说的是啥话啊?我这不也是为兰丫好吗?既然好心被你们当成驴肝肺,那我就不操这份心了,你们爱咋咋地吧。”
“大娘这么想这就对了,咱们本就分家了,原就该自己操自己的心了,心操多了会伤身的,没听说过这样一句话吗——操心不怕烂肺子,可见,心操多了也不是什么好事!”
菊儿跟着董奶奶、冬儿,带娣和领娣也过来了,一过来就听到大娘那阴阳怪气的调调儿,菊儿本就为姐姐的遭遇感到难过呢,见大娘落井下石,一时间也怒了,毫不客气的怼了过来。
沈大娘见菊儿个小丫头蛋子竟敢这么跟她说话,气得腮帮子都鼓起来了,气咻咻的对穆氏说,“老二,老二媳妇,你瞅瞅菊丫头这话说的,是晚辈该对长辈说的话吗?你们俩是咋教育孩子的?好好个小姑娘家,咋让你们教育的这么没教养呢?”
人都是护短的,穆氏也不例外,要是大嫂得罪她本人,她多半也就忍了,但是她先是在她兰儿伤口撒盐,接着又在众乡亲面前贬低她的小女儿,这穆氏可就不能忍了。
她一边扶着沈若兰,一边冷眼看着大嫂,冷笑说,“这么说来,大嫂很会教育闺女了?那赶明儿我可得抽点空儿跟大嫂学学咋教育闺女,对了,梅儿让你教育的可真好啊,咱们全屯子人都夸你会教育呢!”
这一番话,说得沈大娘灰头土脸的,她又不傻,焉能听不出老二媳妇儿在埋汰她?埋汰她闺女干出那些丢人现眼的事儿,现在又有啥脸来批评别人家闺女的教养呢?
事实面前,沈大娘只好老脸通红的闭了嘴,因为再说下去就只能是自打嘴巴,谁叫自己家的闺女不长脸不争气了呢,干出那种丢人现眼的事儿,她想说嘴也说不出了啊。
妯娌俩斗嘴,沈若兰已经没有心情去参与了,甚至听到大娘挑衅,沈若兰也没有心情去回怼,她现在满心只想着——他在哪,不会有事?她到哪儿能找到他?
沈若兰在一阵短暂的崩溃后,慢慢的恢复了理智,她相信,他不会那么轻易就被人给杀死的,她不能灰心,要振作起来,尽快的找到他,看看能不能帮助他。
还有,不能让大家把这件事传扬出去,免得引起轰动,让大伙都注意到这里,这样的话,就不方便她找他了。
于是,她冷静的告诉大家,在没有查出这宅子为啥会被烧?宅子里的人都去哪儿了之前,谁都不许往外乱传瞎话,要是被她听说有人敢乱嚼舌根,就不用去她的作坊做事了,往后也别想在她这儿找到一点儿活,赚到一文钱,该干啥干啥去好了。
这满山的人,哪有一家不是靠沈若兰家赚钱的呢,沈若兰的话在他们耳中,比圣旨还灵呢,听到沈若兰这么下令,谁敢说个不字?还不都是忙不迭的答应下来,还有人向她保证,绝对不会往外传这些话……
随后,沈若兰又观察了一下现场。
毫无疑问,昨晚这里进行了一场残酷的撕杀,砖墙上的剑痕都足有两寸深,好多墙上、树干上还嵌着飞镖,铜签字等暗器,还有的血迹是黑色的,可见是中了毒的,只不知中毒后的人和被杀死,被砍伤的人都去了哪?
她又观察了宅子外的雪地,发现雪上的脚印是不少,只是都很浅,应该是轻功很好的人在上面走过,这些脚印从山上直通到山下他们屯儿,跟屯子里的村民们平时走的那些脚印融合到一起,最后不见了。
既然这场打斗中有暗器,毒气和刀剑,那肯定会有很多伤者,既然他们受了重伤,就肯定走不远,只要在方圆百里内打听搜查,一定会查出他们的下落的。
沈德俭和穆氏见若兰在短暂的伤心绝望后,就开始研究起墙上的刀剑痕迹,血迹和一些散落在地上的暗器来,一会儿站起来,一会儿蹲下的,一会儿凝眉苦想,一会儿摸着下巴,还都以为她受了刺激难受傻了,就一起好声好气的安慰她。
“兰儿,咱们回去吧,别担心,他那样的身份,怎么可能轻易让人家给杀了呢?说不定只是躲起来了,过后还能回来找你呢!”
沈若兰扯开嘴角,干巴巴的笑了一下。说,“我相信,只要他有能力,就一定会回来找我的,但是我怕……他现在没有那份能力回来找我了!”
说到这儿,她的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
她都要后死悔了,前天中了花媚儿的道儿后,她就应该管他要解药的,记得她之前在乌孙中了春药时,他给了她一颗红丸,很快就帮她把身上的春药给解了,明明这次也可以这样的,偏她任性不肯用解药解,非要用他解,结果废了他的纯元童子身,也废了他一身绝世武功,不然若他的武功还在的话,这宅子肯定不会像现在这么惨了。
直觉告诉她,他一定还活着,只是现在处在敌人的下风,没法给她通风报信,也没法安慰她罢了,不然的话,他肯定得派人来告诉她,不为别的,就为不让她担心嘛!
检查完案发现场,沈若兰跟着爹娘回去了,爹娘怕她难过,一路上不停的安慰她。然而此时此刻,除非他平安的出现在他面前,否则,又有什么能安慰得了她那颗不安的心呢?
回家后,她把自己关在了屋里,冷静的整理了一下这件事情。
越想越觉得可怕,古代帝王为了争夺皇位,兄弟间自相残杀的事多不胜数,想不到今儿竟被她给瞧见一例。
现在,她可以确定,这件事儿就是皇上做的了无疑了。能一下子派出那么多高手,那些高手又能把他的人打败的,普天之下,也就只有皇上一人有这份实力了。
只是她想不通,他都已经交出兵权,自请除去皇籍了,皇上为什么还不放过他?为什么一定要杀之而后快呢?难道兄弟间的情分,真比不过一张椅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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