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沈大爷一家回来了,沈大爷和沈大娘参观完了点心作坊和印刷厂后,对沈若兰又有了一个新的认识,之前只是觉得这孩子挺能张罗,挺本事的,但是现在,老两口都觉得这丫头不光是能张罗,有本事,而是觉得她很伟大,很了不起了。
能干出那么大的事业,能雇那么多人干活儿,这孩子,真是他们看着长大的兰丫吗?
老两口看到沈若兰的时候,都情不自禁的带了点儿敬畏的神色,像看一个熟悉的陌生人似的!
只有沈若梅,见到沈若兰时是一种探究、仇恨、嫉妒的神色,像要杀了她似的。
沈若兰感觉到了,也看到了,不过没搭理她,她才懒得跟这种智障浪费精力和唇舌呢!
晚上,沈若兰在给大爷大娘和沈若梅安排住处的时候,又跟沈若梅起了龃龉。
事情是这样的:沈若兰让沈大爷和沈大娘住东厢房,虽然招娣她们现在住的一进的宅子也有地方住,但是招娣几个毕竟是小姑娘,大爷是男人,让他们同在一座房子里住多少有点儿让人觉得不舒服,所以沈若兰就让大爷大娘住东厢房了。
沈大爷和沈大娘对住哪并不挑剔,在他们看来,能有地方吃有地方住就挺好的了,毕竟是白吃白住,还有啥挑拣的啊?
不过,沈若梅却不那么认为。
她认为,沈若兰这么安排住处就是瞧不起他们,有在老丁家住厢房的经历,她对厢房格外抵触,觉得那是下人住的地方,他们不是下人,是她沈若兰的亲戚,沈若兰就该把一进的房子倒出来给他们住,把招娣她们几个赶到厢房去,谁远谁近她还分不清吗?
然而,沈若兰觉得招娣几个在那儿住的好好的,凭啥让人家给他们倒屋子啊?再说又不是她请他们一家子来的,他们是不请自来的,她好吃好喝的招待他们就不错了,还想挑三拣四的起刺儿,她能惯着她吗?
于是,不顾沈若梅的抗议,坚持把沈大爷和沈大娘安排在东厢房住下了,因为东厢房只有一铺炕,睡不下他们仨,就让沈若梅住在一进的最西间里,单独给她一间屋子住,也不算亏待她!
沈若梅却不想跟招娣等住一间房子,因为在她的眼中,招娣就是老沈家的下人,让她跟几个下人住一间房子,就是对她的变相羞辱!
沈若兰没惯着她,一看沈若梅净事儿,就直接告诉她,要住就住,不喜欢的话就让她上福存哥或金存那儿住去,住哪随她!
沈若梅跟李巧莲关系不好,自然不能去大哥家住,沈金存那是印刷厂,里面一股子墨汁味儿,她受不了,就只好忍气吞声的在沈若兰安排的西间住下了。
晚上,因为住宿的问题加上白天在李巧莲那儿听说的消息,沈若梅翻来覆去的一宿没睡着觉,一门心思的想着死兰丫的事儿。
她觉得,死兰丫现在过得这么好,肯定是跟湛王有瓜葛了,不然就她那死样子的,搁啥挣出这么一大片家业的啊?说不定是她把湛王爷给伺候好了,湛王一开心,就让她们一家子过上好日子了!
想到这儿,沈若梅不觉嫉恨交加,百转回肠,又是恨又是悔的,肠子都要悔青了。
早知道有这位王爷的存在,她就不去兜搭小丁公子了,湛王也和小丁公子,一个是皇室贵胄,一个是小小的棺材铺少掌柜,多么鲜明的对比啊?她怎么就那么糊涂,把自己给了那么个低贱小抠儿的男人了呢?要是她没理会小丁掌柜,直接来吉州找湛王多好!连死兰丫这样的都入了湛王爷的眼了,就凭她这长相(她自认为比沈若兰强多了),湛王爷肯定会更喜欢她的,那样的话,现在金山银海、大富大贵的人不就是她了吗?又有死兰丫啥事儿呢?
还是这死兰丫心眼子多啊,知道老沈家能出个娘娘,一看自己被小丁公子给占了,就赶着跑这儿来卖骚了,还住到了王爷家的对面,难怪能把王爷给勾搭住!
这娘娘的命格本来是她的,死兰丫这样做就相当于抢了她的东西,简直是太缺德了!
沈若梅一直认为娘娘的命格是她的,是她一时昏头找了小丁公子,才让死兰丫把她的娘娘命格给抢去了,心里又是懊悔又是气恼了,翻来覆去的折腾了大半宿,快天亮时才睡着。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沈若兰就乘车离开了家,往南边的哈拉海去了。
她离开不到半个时辰,一辆遮挡严实的马车从远处驶来,停在了她家不远的地方。
车里,几个獐头鼠目的男子凑在车窗处,一边盯着沈家的宅子,一边嘁嘁喳喳着:“那个姑娘得啥时候能出来啊?不会不出来叫咱们哥几个干等着吧?”
“干等你也得等,你以为三百两银子是那么好赚的吗?”
“就是就是,白得三百两银子,还能白玩儿个大姑娘,等着我也乐意!”
“对对对,我也乐意,嘿嘿,那个姑娘长那么俊,那么水灵,就是不给钱我也乐意等……”
想到那副画像上的黄衫少女,说话的汉子咧开嘴,露出了猥琐的笑容,色迷迷的说:“说好了,等把她弄到手了,我第一个来!”
另一个不怀好意的笑道:“那可不行,你小子带了药了,待会儿弄起来还不定得弄到啥时候呢,等你完了事儿,那小姑娘八成也就剩一口气儿了,大伙儿还咋开心啊?”
“你不说你拿银子就好吗?玩儿姑娘的事儿让别人去干就行嘛?这会子咋又反悔了呢?”
“嘿嘿,那不是还不知道那妞长啥样吗?如今都看着画像了,那么俊的美人儿,不弄一下多可惜啊……”
两人正嘀咕着,一个稍微有点儿老成的汉子低喝一声,“都闭嘴吧,当心让人听着了,事没办成倒下大牢去了!”
被这汉子一喝,几个正锵锵的来劲儿的汉子们闭了嘴,专心的盯起对面儿的大门儿来。
又过了大约一顿饭的功夫,门开了,三个少女结伴走了出来。
“快看快看,是不是她们?”
趴在车窗的汉子一见有女人出来了,急忙招呼车里其他几个,几个人有的急着往车窗这儿挤着看人,还有的慌忙打开手里的画卷,跟外面的三个姑娘比照。
“不是,画上的姑娘比她们几个好看多了,别挤了,不用看了,接着等…。”
一比照,发现货不对板儿,就都失望的坐回去了。
不多时,竹儿也出来了,是去学堂了,这下子,家里就剩下沈大爷三口人儿和沈德俭夫妇俩加上菊儿了,这几口人儿都不打算出去的。
沈德俭是想在家里陪着媳妇,给媳妇熬药或者端茶倒水的,菊儿平时就大门不出二门不进的,爹和姐姐不在时她就照顾娘,要是爹和姐姐在,她就回屋去做女红或者看书,总之就是一个妥妥的小宅女,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对外面的世界一点都不感兴趣。
沈大爷和沈大娘虽然初来吉州,虽然想出去逛逛开开眼界,但是没人领着他俩,他俩也不敢随便儿乱出走,就怕走丢了找不着家,就也老老实实的呆在家里了。
沈若梅吃过早饭,就回屋补觉去了,至于谁刷碗谁收拾屋子,那就不关她的事儿了,她是且(客),总不能让她干活儿吧…。
沈大娘看到自家闺女吃完饭就把碗一推就回屋去了,倒活儿都扔给菊儿个小孩子了,心里有点儿过意不去,就跟菊儿一起收拾了碗筷儿,又打扫了庭院,才回东厢房去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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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若兰坐着车行的马车,行到吉州城外二三十余里一个僻静的荒野时,忽然听到一声极轻、极快的破风声,接着,车夫‘啊’一声惨叫,随即‘咕咚’跌倒在地的声音!
这一连串的动静,让沈若兰一下子警惕起来了。
不好!
她忽然想起了自己年前时从乌孙返回楚国的场景,此时此刻,简直就是当时的场景重现,她立刻明白到自己遇到了什么。
沈若兰赶紧镇定下来,飞快的拿出牙签弩,搭弓上弦,警惕的准备着。
肯定是有人要算计她了,她必须防患于未然。
然而,就在她惴惴不安的等着再次受到攻击的时候,马车外面却响起了刀剑厮杀的声音。
这声音沈若兰并不陌生,从前在武侠片里没少听到过。
‘叮叮当当’,刀来剑往的声音,加上时不时传来的一声惨叫,让沈若兰的心绷得紧紧的,像要从胸口跳出来了似的。
“砰——”
一个人狠狠的撞在车上,车子被撞得一晃,差点倒了,那人滑落的时候,还一把将挡在窗口的车帘给顺势揪掉了。
沈若兰“啊”的一声,控制不住的尖叫起来。
罗城和罗同听到沈若兰的尖叫声,立刻收起剑势,准备过来看看。
然而,不等他们过来看,从四面八方的树荫后,庄稼地里,迅速窜出一些蒙了面的黑衣人。
他们围拢过来,兵刃齐出,一时间刀光剑影如织,将他二人牢牢罩住,罗城罗同分身无力,只好暂时不去管沈若兰,奋力厮杀。
沈若兰在窗口看到这幅场景,惊得捂住了嘴巴,心突突突的跳个不停。
那些黑衣人的身手,各个都十分了得,罗城和罗同被围在中间,一点儿优势都没有,反倒被打得有点儿措手不及,只有招架之力,没有还手之功了。
沈若兰的心沉下去了。
罗城和罗同都是一等一的高手,能把他俩打得勉强支应的,肯定不是一般人,大概也就只有皇上或者太后身边儿的人能做到了。
难道,这些人是皇上或太后派来的?
是来抓她或者杀她是?
正猜度着呢,罗城忽然闷哼一声,原来是被人用剑给刺到了。
本来就处在下风,现在又受了伤,就更难支应了。
沈若兰心下一急,举起牙签弩,冲着离自己最近的一个黑衣人射去。
“咻——”
牙签弩射了出去,又快又准的。
只可惜,对方是高手中的高手,没等牙签弩飞过去呢,就已经感受到了。
他背后像长了眼睛似的,长剑一拨,就轻轻松松的把沈若兰的牙签弩拨到了一边儿去。
沈若兰见状,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拿出一把铜签子,接二连三的射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