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蕊笑了笑,并不多言。
“你今天也看到了,金驭澜……都长这么大了,好似他皇兄一般了。”
朱蕊想起来些不愿回首的痛苦记忆,却并不是因为秦王的惨死,而是因为她从前在骄纵跋扈的萧贵妃跟前侍奉,很是吃了不少苦头。
“楚王殿下幼时夜里爱哭,闹得萧贵妃夜夜不能安睡,如今倒是很不一样了。”朱蕊想了想,柔和地笑着,萧贵妃昔日不能安睡而给宫人撒的气却似乎不愿再提起了。
宫人原不该议论亲王,但金玉露待朱蕊总是不同些,她也笑了起来,叹了口气:“是啊,那么大的变故,哪怕是父皇珍视娇惯的小皇子金驭澜,也该知道要长大了。”
便如同从前母后薨逝的金玉露一般。
“楚王,生得不太像他皇兄那么棱角分明,倒更像他皇姊,更柔美些。”金玉露透过汤壶上的热气,失神地看着远处,“朱蕊,你还记得广盈公主吗,不知怎的,见了楚王之后,我便老想起广盈来。”
“楚王殿下,确是很有些像广盈公主的。”
骄纵跋扈的广盈公主金月霄,如同她的母妃一般爱恨分明,明艳又热烈。
“从前我和广盈皇姊争得你死我活的,可她远嫁数千里,我如今却开始想,当年是不是该听宋将军的,不该耍小孩子脾气,害了广盈皇姊一辈子。”
朱蕊盛起一碗安神汤,蹲下来舀起一勺来细细吹了吹,“夜里不宜多思,陛下还是先喝点安神汤,睡个安稳觉,再来想想广盈殿下的事罢。”
金玉露又叹了口气,接过白玉汤碗和汤匙,慢慢地吹着气喝了起来。大约是想起了当年与宋微萤的争执之词,金玉露心神微动,难得有些软弱疲态地想,若是宋微萤还在神都便好了。
饮完安神汤,金玉露便回寝殿去歇息了,幸而再无梦。
晨起,金玉露便写了封书信,命薛奉送出去。
“给宋将军的,让他给朕找个合宜的人来,雪霁该出宫建府了,既然她在神羽卫里光看得上人家陆指挥使,其他都嫌人无趣,便让宋微萤来替朕操这个心罢。”
薛奉笑着接过书信,见金玉露心情不错,便也说起了玩笑话来:“眼下选侍卫就让陛下头疼,等到给昭阳殿下选驸马的时候,可见陛下该多烦心了。”
金玉露苦笑着挥了挥手:“我又没拘着她玩,她自去找个合心意的驸马罢。”
退出勤政殿,手中的信件却让薛奉有些过分在意。
微微打开一角,便见落款只两字,“玉露”。再稍稍打开些,又见末尾两句——
“偶有倦怠,顾念君安。”
只此两句,薛奉心慌慌地合了去,便再不忍偷看了。
宫道边桂香依旧,中秋夜宴,眼看就在明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