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轻声问道:可以告诉我,之前的事情吗?
阮佳偏了偏头。
阮白又道:我可以跟你许愿,愿望是记起那些曾经。
话音一落,阮佳的小脸顿时白了。她想要握住阮白的手,然而阮白却离她越来越远。等再次恢复意识,阮白站在了一个硕大的碗模样的池子面前,而旁边的小木牌上清楚写着:许愿池。
顾红玉的丈夫利用许愿池换了几千万。
许愿池,可以帮人实现愿望,但需要付出代价。
不,不对。
那是以前的许愿池。
现在的许愿池,什么都不用付出。就可以像蓝泉一样实现永生。
阮白沉默地望着池子里翻滚涌动的水流,重复了那句话:我想知道以前的生活。
吧嗒。
一滴水落在了阮白的脸上。
紧接着阮白便注意到池子里的水流开始反向涌动。在阮佳匆匆赶来的时候,水池里的水忽然上涌,彻底将阮白包裹,令他直直坠入了黑暗之中。
川川,我想许个愿。阮佳抱着小黑猫坐在许愿池旁,望着许愿池内的水流,她缓慢地眨了下眼睛。
这真神奇。
以前只有别人来找她许愿,如今她却想要自己愿望成真。
她将小黑猫举起,两双同样漂亮的眼睛对视着,半晌她露出笑容,我们许个愿好不好?
当天晚上,阮佳独自一人来到了许愿池前。
她的目光转向远处的房子,仿佛看了很久很久,才转回来,低声道:我想让哥哥成为一个普通人,一个有血有肉有感情的普通人。
人世界的欲望、贪婪、所有黑暗的一片幻化成了她和宴川。
剩下的那一面成了阮白。
然后,她和宴川向往阳光,触摸明媚和希望。
于是,他们黏在了阮白的身上,可耻的希望三人之间如同的普通家庭一般,该有的欲望便有,该有的希望也有。阮白可以和他们坐在一起,嫌弃或嘲讽那些抛妻弃子的人渣。他们也可以给年轻的情侣和双生子表露善意以及一个还算不错的结局。
许下愿望的当天,阮佳给出了很多条件,可许愿池始终没有任何动静。
阮佳和许愿池为一体时,阮佳是做主的人。可如今阮佳从主人成了客人,便只能等待许愿池单方面的同意。一个个的条件被丢弃,阮佳迷茫的眨了眨眼睛,忽然道:用我,用我来换哥哥。
小黑猫到来前,池水卷住了阮佳,彻底将人淹没前,小黑猫变成了人的模样,两双眼睛倏然对上。
宴川望着面前的池水,说了句什么。
没多久之后,阮佳变成了一个玩偶,被随意扔在角落里,又恰好被一个蓬头垢面的失意男人捡到。对方将它带回家,偶尔会看着它的模样疯疯癫癫的笑,真可惜,如果我活得时间够长,能等到我儿子出生,我也会送他小玩偶。
后来,它被男人送给了其他人。
本就模糊迷离的意识在随着那人强行将恶灵的意识挤进玩偶时,终于被尘封。它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看不到,陷入永无止尽的黑暗之中。
后来发生了什么,它一概不清楚。
直到今天。
黑暗中,周围忽然有尖叫声弥漫肆意扩散,阮白猛地从床上爬起来。他伸手摸到床头的灯光,霎时间房间内灯光乍亮,他抱着被子起来时,眼角的余光立刻扫到了坐在床边的男人。
宴川背对着他,眉眼落在阴影之下。
外面怎么了?阮白扭头去看窗外,无数道人影跑过,其中一人嘭一声直直撞向一楼的窗户,再次站起身时一张脸血肉模糊,它无措地转了转身,尖叫着嘶吼着朝着树林深处跑去。而它的身边是与它完全相同情况的怪物们
阮白几乎立刻便想到,是这群藏在地下的怪物们暴动了。
但他刚刚一动,宴川却忽然拽住了他的手。他回过头来,碧绿色的眼睛直直望向青年,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然而什么声音都没有。阮白望着这样的他,心情忽然平静了下来。
屋外的暴乱和尖叫仿佛与他们毫无关联,阮白的手指触摸男人的脸,他轻声问:你向许愿池许了什么愿望?
沉默良久后,声音响起。
想让你如同普通人,经历该经历的一切。悲伤,喜悦,恐惧,感恩,亲情,爱情,每一种情绪都能轻易感知到。宴川将手盖在阮白的手上,低声道,阮佳用生命塑造了一个可以有情绪感知的你,所以我用自由换你去感知那些情绪和情感。
那样的阮白,才是一个真正的人。
你说过,这是你的愿望。
那天的傍晚,斜阳落入西山,橘黄色的晚霞落于阮白的肩膀,将青年衬得很好看。小黑猫趴在青年的膝盖上,听着阮白的自言自语,暗暗记了下来。
阮白听着这样的回答,目光柔软又似乎带着几分哀伤。
他轻声道:可是,作为我来说,只希望你和阮佳好好的。
阮佳不必为他付出生命,甚至被恶灵取代以她的身体手染鲜血。
宴川更不必为他献祭自由,永远的困于黑暗之中。
阮白走出房间的时候,正巧碰上别墅的大门被拍得框框作响。隐风上前去开了门,又瞬间闪现至角落中。出现在门口的人正是蓝泉。但此刻的蓝泉与前段时间完全不同。他身上的西装看上去脏乱无比,衣角沾着血和灰尘。一张脸上带着无数的深红色划痕,他眼睛通红的望着不远处的阮白,神情几乎狰狞。
你知道
如果你是说,蓝泉和蓝宇没有血缘关系的话,确实知道。阮白站在楼梯口,居高临下的望着他,或者,你是说知道你只能重生在与你有血缘关系的后代身上的话嗯,也算清楚。
蓝泉听到这话脸色愈发的狰狞。
但事实上这跟阮白完全没有任何关系,早在阮白来这儿之前,他已经选择了取代蓝泉。他恨的人是蓝宇,他做梦都没想到蓝宇竟然会欺骗他!而这看似不带半点恶意的欺骗却是生生将他推入了死局之中。
如果的此刻蓝宇站在他面前,一定会被他掐死。
但令谁都没想到的是,隔壁的房间门被推开,身着黑袍的洪锐华迎面走来,而他的身后赫然便跟着身材高大的蓝宇。蓝泉好歹也是看着蓝宇长大的,自然能认出来蓝宇年轻时候的模样,在这气急败坏的时刻骤然看到蓝宇的出现,震惊和不可思议的情绪被厌恶和恨意彻底取代。
只是,他前脚一动,脸上的血痕突然变大,裸露在外的皮肤上洇出点点红色的血迹,只一眨眼的时间,蓝泉便已经彻底融为了一个血人。男人浑身上下尽是滴答滴答往下掉的血珠子,浓重的血腥味很快弥漫扩散整个房间,令人生厌地皱了皱眉。
但没有人同情蓝泉。
冷眼望着血肉模糊的男人,隐风等人面无表情。刀疤,高耀他们谁不比蓝泉死的惨?要他们说就该让蓝泉的死亡时间延长,让他好好感受一下。
大约十分钟之后,客厅的大门前便只剩下了一滩血水。
而周围那些恐怖的怪物叫声也逐渐消散,一个玩偶从外咕噜咕噜滚到了门内,那怪异的女娃娃以一种诡异的姿态从地上站了起来。她正对着阮白所在的方向,身上的血光一闪,逐渐变回了记忆里的模样。
阮白愣了愣,弯腰将她捡起来。
手指触碰到的玩偶肌肤突然变得温暖柔软,阮白一眨不眨的注视着,眼睁睁看着小玩偶变成了个身高到达他大腿处的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