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会那天,来了许多人。人群中,林敢意外看见陈祐。小家伙由母亲带来,不懂喝酒不会社交,便窝在角落里呆坐着。他走过去,陈祐便抬起头来,依旧是稚嫩的声音:“Adam!”
这么些年没见,聊天难免生疏。陈祐不经意提起跟同学去了游乐园,却没有最开始那样兴奋。林敢不知说些什么,岔开话题带他去吃些小点心。也正是在拿点心的时候,看见三浦澈搂着李冬青的腰,在她嘴上轻轻啄了一下。
蜻蜓点水一般,李冬青却笑得很开心。林敢想起那天无故的争吵,有些发愣。陈祐将他拉下,小手轻轻地就捂上他的眼睛:“Adam,你可以不看的。”
林敢发笑:“就算是不该看,也是你不该看吧!少儿不宜!”
陈祐嘻嘻笑开:“Adam你怎么变成老古董了!把你抓去给我妈妈拍卖!”
他的话成功转移了林敢的注意力,再回神过来,两人已经不见了身影。
这一年的冬天寒冷彻骨,李冬青频繁感冒,烧到了近四十度。这回没有硬熬,直接去了校医院,吊了一夜的水,烧慢慢退下去了。三浦澈知道后,责备她,说她可以依靠他,可是李冬青不习惯,更不想依靠任何人。
上次他出差山西,说落地后就过来找她。四个小时后,她头疼发作,估计他正在来找自己的路上,或许应该快到了,直接打电话向他求助,却听不见回音。最后晕倒在地,醒来时身边只有一个李裕松。
上个月她突然回家,被困在债务纠纷里,深夜时心痛至极,盯着外公的古铜钟落泪。想找个说话的人,电话过去,依旧只得到冰冷的机械女声。尽管后来三浦澈又回拨过来,可她已经熬过了最难受的时候,很多话,都不想再说了。
她明白的,他工作忙,并非有意不接电话,所以从未对此抱怨过。三浦澈说,冬青,你可以对我发脾气的。她也一笑置之。三浦澈心里有些失落,却不再多提。
放假之前,李冬青跑了一趟老城区,买了些点心零食。外婆喜欢吃些北方小吃,她托李裕松帮忙带回去。今年仍旧不打算回家,不想看见李宪年,也不想看见舅舅。有些不必要的矛盾,能逃就逃了吧。大家都安生。
很快,大雪覆盖了整座城。
李冬青一脚踩下去,地面绵软如沙,差点没到脚踝。三浦澈蹲下,用袖口擦去那些雪渍,问她:“冬青,你真的不跟我回京都吗?我父母很想见见你!”
“还是不了,澈君回家过年,我去凑什么热闹?”她帮他把围巾系好,又将手重新嵌入他的掌心。
她的手又小又凉,三浦澈一把抓进自己的大衣口袋中,说:“那你等我回来,我给你我母亲做的小吃。”
“嗯!”
她没有依照三浦澈所说,在他离开中国后搬入他的公寓。学生宿舍的条件不算好,冬日索漠至极,她连带着感冒好久。通话时,三浦澈又教训她不肯听话,说是回来就把她直接绑进家里。李冬青嘻嘻求饶。
除夕前夜,丁蕙如在台湾的工作结束,赶在跨年之前回来了。现在的新年早没了团圆的喜庆,唯一开心的是,刚打开家门,就撞上李冬青在家。
她默默地清理着桌面,可爱一笑:“我们宿舍不是停水就是水温不够,我到你这里来住两天,你不会介意吧?”
“田螺姑娘住进来,我有什么好介意的?”丁蕙如放下箱子,坐到餐桌边,“都是你做的?”
李冬青开玩笑:“你说是,就是吧!”
丁蕙如努努鼻子:“来借宿就是不一样,嘴真甜!不过,要骗我,是不是也得把外卖的单子扔掉才行?”
李冬青哈哈笑开。她常常庆幸,有丁蕙如这样的好朋友。不用时常见面,不用刻意寒暄,不逼迫,不强求,她总能明白自己的想法。有友如此,夫复何求?
这个除夕,她们是在外面过的。大城市不似小城市萧索,逢年过节街上也总还是热闹。丁蕙如带着她逛了街又吃了饭,最后应莫皓霖之约去酒吧闲聊。
忙活了一个季度的莫少爷在年底收获许多,周霄映代言使得莫家旗袍打开知名度,而他开拓的饰品线在她的帮助下,也逐渐打入年轻人市场。赶上今年的复古潮,莫家旗袍已成了许多熟龄女明星的红毯备选。手工制作需要周期,且物以稀为贵,莫皓霖严格把控,总算将生意拖入正轨。
丁蕙如做事周全,来前买了对袖扣,与中古店淘来的领带夹放在一起,作为礼物。
莫皓霖打开盒子,满脸笑意:“你这——有些见外吧?”
丁蕙如拉开高凳:“我这叫礼数。”招招手,将冬青带到身前,莫皓霖惊讶中有些镇定,丁蕙如一看,勾唇一笑:“还用我介绍吗?”
“不用了,不过没想到,你们俩原来是朋友。”
拢共这么几个人,几对关系,莫皓霖愣是没察觉出来,他都不知道丁蕙如是不是喜欢看别人蒙在鼓里。他做主帮忙点了杯无酒精,问及冬青时,冬青说:“一样就好。”
“嗳——来都来了!今天就破戒吧,喝点好的!”丁蕙如从中作梗,对着埋头工作的林敢就是一声:“Adam老师!”林敢回头,默默看着他们,丁蕙如想了想,说:“我不懂酒,直接来杯你最拿手的吧!”
冰块碰撞声响起,一杯清澈透明的酒水推到冬青面前。
林敢低沉硬朗地介绍:“客人,您的干马天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