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贤面无表情地任由她将自己在冰冷的轮椅上晃来晃去。
宁安公主红着眼眶道:“你说话!你都干了什么!你为什么这么做!”
皇帝回过神来,走上前将宁安公主拉开,宁安公主捂住脸,靠在皇帝怀中崩溃地哭了起来:“都是我不好……是我的错……”
皇帝看了看,没看见狗的尸体,不知这孩子是不是把狗扔进了太液池。
想到一个十三岁的孩子竟然残忍至此,皇帝忍不住闭上眼,倒抽一口凉气。
因为是宁安的儿子,所以他得容忍着。
宁安已经吃了太多的苦,他不能再让她受到任何伤害。
“你先回去,朕和他谈谈。”皇帝对宁安公主说。
宁安公主哭着看了皇甫贤一眼,皇帝安抚地拍了拍她肩膀:“朕不会对他怎么着的,朕只是和他好好说几句话。”
皇帝话讲这份儿上,宁安公主不回去都不合适了。
宁安公主哽咽着对皇甫贤说道:“你不要惹你舅舅生气。”
皇甫贤懒洋洋地靠上轮椅的椅背,一副谁也不搭理的样子。
宁安公主转身回了碧霞殿。
皇帝看向皇甫贤,犹豫了一下还是往他面前走了两步,在他的轮椅旁停住,随即皇帝语重心长地叹了口气:“贤儿,朕知道你心里苦,你没了双腿,又失去父亲,你的难过朕心里都明白。”
“呵。”皇甫贤不屑地冷笑一声,俨然对皇帝的话嗤之以鼻。
皇帝自打登基以来,除了庄太后就没人敢这么和他说话,他暂时不和一个孩子计较,他说道:“是,朕没失去过双腿,朕无法体谅你全部的痛苦,不过朕也失去过朕的父皇,朕明白丧父之痛。”
皇甫贤讥讽地说道:“陛下和我的情况可不一样,陛下的父皇是病逝驾崩,我的父亲是让人害死的。”
皇帝皱眉道:“你父亲背叛了朝廷。”
皇甫贤淡道:“他的朝廷是大历朝。”
皇帝捏紧了拳头,再次倒抽一口凉气。
亲外甥,不能生气,不能生气。
皇帝看向他道:“你要怨就怨朕,不要怨你母亲,不要做这些事惹你母亲生气。”
皇甫贤却不看皇帝,而是望向了不远处平静的太液池湖面,语气冰冷地说:“她背叛了我父亲,我就是要怨她,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他。当然,我也不会原谅陛下,陛下最好趁早杀了我,不然,等我有了实力,我可能会继续我父亲的复国大业!”
“你!”
“我是大历朝的皇族,我体内流着我父亲的血,我一日不死,大历朝一日不亡!”
……
“陛下,陛下,陛下!”
魏公公的声音由远及近地响起。
皇帝意识回笼,这才意识到自己早已回了御书房,并且不知不觉发了许久的呆。
他方才差点掐住了那孩子的脖子,他差点杀了他!
是那孩子与宁安太过相似的容貌将他的理智拉了回来。
他怕自己再待下去会下旨砍了他脑袋,于是撇下他一个人走了。
“陛下,您没事吧?”魏公公担忧地看向自家陛下。
皇帝抹了把额头的冷汗,摇头道:“朕没事,小七怎么样了?”
魏公公讪讪道:“奴才将七殿下送去坤宁宫,交到皇后手中了,皇后……似乎不大高兴。”
这换谁能高兴啊?
一次两次被欺负,还是在同一个人手里。
萧皇后可不是什么软弱可欺的主,坤宁宫怕是和要碧霞殿结下梁子了。
皇帝捏了捏酸胀的眉心:“你让人去坤宁宫说一声,朕今晚过去用膳。”
这是要去安抚萧皇后的意思了。
魏公公会意:“是。”
魏公公去了。
皇帝眉间的愁绪却迟迟没有散开。
萧皇后好安抚,他内心的坎就没那么容易跨过去了。
他满脑子都回荡着皇甫贤的话——我一日不死,大历朝一日不亡!
前朝余孽太能搞事情了,乃至于在皇帝心里留下了可怖的阴影。
其实皇甫贤只是一个十三岁的小残废,他能怎么复国呢?
然而皇帝的脑海里又飘起了另外一个声音——他体内流着前朝皇族的血,他继承了他父亲的心智与手段。
他是一个没有丝毫同情心与怜悯之情的孩子,他若壮大了将会后患无穷。
桌上就放着请求册封宁安公主为护国长公主的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