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首辅与老侯爷同辈,姚氏对他行了个晚辈的礼。
袁首辅见她怀孕之身,忙让她不必多礼。
姚氏没说自己是定安侯府的人,只道自己夫家姓顾。
在京城姓顾的人很多,袁首辅一时也没想到定安侯府头上,他拱了拱手:“顾夫人。”
姚氏将人请去堂屋,房嬷嬷奉上茶水,姚氏温声道:“我今日去清风楼附近的顺来布庄做衣裳,不巧碰见袁小姐受伤晕在路边,我女儿是大夫,我便将袁小姐带回家中医治。袁小姐已经醒过来了,这会儿正在房中治疗,还请袁首辅稍等片刻。”
袁首辅虽担忧孙女儿的安危,却并未失礼,他再次拱手行礼:“多谢顾夫人救命之恩。”
袁首辅并不知自家孙女儿早认识定安侯府的人了,只当是孙女儿醒来后自报了身份,这家人才知道去府上通知自己的。
“夫人,姑爷的书晒好了!”玉芽儿抱着一大摞书册从后院走过来。
姚氏道:“我看看。”
“诶!”玉芽儿将晒过的书放在了姚氏与袁首辅之间的木桌上。
她也是最近才发现萧六郎的书太多了,有些不常看的就上了潮,趁着这几日天热先拿出来晒一晒。
“这本还要再晒晒。”姚氏将一本底部仍有点潮气的书递给玉芽儿。
“好,还有点儿太阳,我再拿去晒!”玉芽儿接过书去了后院。
袁首辅无心窥探,可坐着无聊便不经意地扫了一眼。
这不扫不知道,一扫吓一跳。
一个小门小户的家里怎会有前朝史书?
书至于袁首辅的吸引力相当于兵器对于老侯爷的吸引力,那都是看见了就走不动的。
袁首辅的一双眼珠子长在了书上。
姚氏察觉到他的目光,问道:“袁首辅要看看吗?”
“方便吗?”袁首辅问。
“几本书而已,没什么不方便的。”姚氏道。
冯林几人经常来找萧六郎借书,胡同里的几个读书人也会来借,萧六郎都很大方。
起先姚氏都会知会他,后面他让姚氏自己做主。
萧六郎对姚氏是信任且尊重的。
当然,尊重是相互的,姚氏对于萧六郎的东西亦十分爱惜。
袁首辅是惜书之人。
袁首辅拿起桌上的书翻看起来。
方才惊鸿一瞥,而今细细翻阅方更觉惊艳,尤其他看到了一本有关前朝第二任皇帝文徽宗的典籍,里头居然记载了大半首《燕北赋》。
这本书缺失了一角,而缺失的部分被一页信笺补齐了,上面详细记载了从其余各大古书、史书等文献中摘录的出处。
看字迹还很新,不超过一年的样子。
也就是说,这首《燕北赋》确实失传了一部分,但却被人查了无数文献补齐了。
袁首辅自问他自己是很难做到的。
等等,《燕北赋》的出处怎么会在这里?
他记得藏书阁里也有人一本史书提到了《燕北赋》,是安郡王补齐的。
这家人莫非与安郡王有什么关系?
“请问,这本书是从哪里来的?”
姚氏笑了笑:“这是我女婿的书,哪里来的我也不清楚,许是他姑爷爷送的,也许是书斋买的。”
书斋怎么可能买到?
这分明是孤本。
“这下半首《燕北赋》是谁补齐的?”袁首辅指着那页书签问。
姚氏看了看,道:“是我女婿的字迹。”
“这本书可曾借给过别人?”袁首辅有问。
“这本吗?没有。”姚氏摇头,如果借出去了,也不至于压在箱底受潮了。
袁首辅正想问顾夫人的女婿是谁,小道姑从屋子里出来了。
她从二楼跳下来,摔崴了左脚,被顾娇搀扶着,一瘸一拐的。
顾娇虽容颜有残,可袁首辅并不以貌取人,也未如同其余人看待医女那般瞧不起顾娇的身份。
他郑重地向顾娇道了谢,又付了五两银子的诊金,这才带着孙女儿回去。
二人离开后,书房走出一道高大健硕的身影。
他来到姚氏面前,拱手行了一礼:“多谢夫人。”